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滚滚传来,大地开始微微颤抖。
代州军各个将领的战旗渐渐清晰。
唐军的军阵还未成型。
此次北上雁门,唐军做的准备并不算充足,可面对的将是代州骑兵,他们还是带来了大盾长枪。
但是他们在重蹈当年幽州军被代州骑兵突袭的覆辙,在宽敞平坦的野外,跟代州骑兵遭遇了。
而他们比幽州军更为不如,当年幽州精锐在被突袭之前,还摆好了两列盾墙,对代州骑兵造成了杀伤。
唐军此时,却在猝然遇敌之时,显得过于慌乱,坚甲大盾长枪的战术,对于他们来说,时间不太够用,长枪到是拿出来了,可大盾却只能参差不齐的摆在前面,与其说有点防护作用,倒不如说是在壮胆儿。
训练有素的幽州边军,显然比晋阳兵马更为精锐。
晋阳守军战力不足的缺点,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因为他们在这几年的纷乱当中,只经历了一些剿匪战事,军中曾随军远征过辽东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唐军的精华,不在晋阳。
车骑将军张达望着远方那铺天盖地,徐徐而来的骑兵军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完了,这五千人马,是他心血所在,本想附于唐公,为张氏争一个封妻荫子回来,不想,却要葬送在这里了。
更让人悲哀的地方在于,他张达只因出身微寒,不像那些人各个有着家世,就只能留在晋阳,给人看门守户,一直到今日,也是寸功未立,而如今,前方的路竟是断了。
骑兵大军,漫野而来,张达看到了骑兵中的那杆日月星辰旗,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李字,再无其他。
既非隋臣,也非唐属,崛起于代州的李破,竟然没死,也终于是反了。
而这一战,李破准备的更加充分,没有进行长途奔袭,只待唐军进入雁门,便率军来战,所以,一排排的具甲重骑终于头一次成规模的出现在了骑兵军阵当中。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没有半点的废话,大军一到,在行进这中便完成了进攻的准备,根本没有停留。
以重骑为先导,大军随之蜂拥而上。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对于骑兵而言,战术上已经有了太多的选择余地,猬集在一处,防护不周的唐军先锋,就像是一道开胃菜,任由他们下筷了。
可李破不愿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斥候报过来的第一时间,便传下军令。
令大军两翼不需参战,直接向前,有了重甲骑兵,破除仓促结阵的步军军阵,根本不需要全力以赴。
简单粗暴的碾压过去,才是最省时间的办法。
他也没想着驱赶唐军去冲溃他们的中军,在这样的大群骑兵面前,一切的战术都好像变得有些可笑了。
大军具甲重骑其实不算多,只有两千骑,这不是因为缺少铠甲,而是缺少高大的河西马。
草原战马太过矮小,无法负担这样的重量疾驰向前,而李破也对重甲骑兵没有任何的偏爱。
这样的骑兵,只有在设定好的战场上,才能显现出其恐怖的威力,造价高昂不说,也太过笨重,后勤的压力同样非常的大。
而这场战事,却天然便为重甲骑兵所设。
人马皆披重甲的骑兵,就像一个个移动的堡垒,跑的不算很快,可确实是步兵军阵的噩梦。
此时,未战,唐军军心已溃。
这是一支新军,当他们面对乱糟糟的乱匪时,他们士气高昂,军心稳固,有一些强军的雏形。
可当他们面对绝境的时候,他们的缺点也就暴露出来了,他们缺乏一支强军必须拥有的灵魂,用敌人的鲜血浇筑,由胜利书写的灵魂。
一些唐军军卒尖叫着,扔下武器,向后逃走了,混乱立即开始蔓延,任凭张达以及军官们再是嘶吼,踢打,甚至于是斩杀逃卒,也阻挡不了唐军的崩溃。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
稀稀落落的箭矢来临,叮叮当当的打在盔甲之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却对重骑兵损害寥寥,只有几个倒霉蛋的眼睛中箭,倒栽战马。
重骑兵撞在已经先就动摇了的军阵之上,发出一声大响,却和当年冲击幽州军军阵完全不同。
无数人影,带着一连串的骨折声,喷着鲜血,被像玩偶一样撞飞了出去。
前排的重骑兵折断长枪,撞飞盾牌,几乎毫无阻滞的趟进了唐军军阵,顺便留下了一条条血肉狼藉的小道儿,他们将阻挡在他们身前的一切,都踏的粉碎。
五千唐军,在如此沉重的一击面前,几乎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们在最糟糕的战场,遇到了最糟糕的敌人。
一排排重骑兵平推过去,唐军军阵已是支离破碎。
轻骑兵在后掩杀而上,大军漫过原野,彻底淹没了这五千唐军,无论逃走的,还是反抗的,都被骑兵践踏而过,雪亮的钢刀,竟是没染上多少鲜血。
可马蹄之上,却红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