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的并州总管府还是姓李,只不过换了主人。
这座府邸当年是晋阳王氏的别业,后来给了李渊做太原留守府,接着就成了并州总管府,如今又归到了李破。
这几年世事变幻之快,在这座府邸上面,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府邸很大,最重要的是,粗粗的杨柳,斑驳的槐木,坚挺的严松,夏天时,繁花似锦的花园,清凉的池水,连绵起伏的屋宅,一座座的假山,凉亭,石桌,世家大族的底蕴气息,简直是无处不在。
这样一个地方,只要住进来,那种无形中的优越感,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这也许就是大族高门努力想要营造的一种气氛,卑微者必属卑微,高贵者天生高贵,这样的园林屋宅,好像呼吸上一口空气,都浸透着九品中正制的味道。
而这还只是王氏别业,李破没进去过王氏主宅,想来那里的园林并不比这里强多少,可那里的气息,应该更加沉重肃穆一些。
这和后来人臆想中大袖飘飘,到处闲晃的悠游士子,肯定是有所差别的,沉肃的贵气和悠然的文雅混合在一起,那就差不多了。
李破并不算是个纯正的俗人,他的欣赏眼光还是有的,可和在云内选的那处府邸差不多,他都觉着这里太大了些。
家里人丁少,住着太冷清了些。
当然,他也不会再像那个时候一样折腾了,晋阳和云内不一样,这里多少眼睛看着呢,在云内他当的是草头王,在晋阳却有所顾忌。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副作用,天王老子他也有受制之处,以自我为中心,做事肆无忌惮的人,都没好下场。
…………………………
这一天,并州总管府后宅,一处回廊之外的空地上。
两条人影闪展腾挪,斗的正激烈。
咯的一声闷响,李破被人捅的直接退后了两步,即便裹着厚厚的衣物,也疼的嘴唇都哆嗦了。
这一下正捅在他肋骨缝上,疼的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过去。
这丫头片子,太狠了。
和刚才一样,李春啊的一声,就拎着木剑跳了过来,赶紧帮他揉,嘴里还不住的道歉,说大哥太厉害,自己根本收不住手云云。
回廊上观战的几个人,一起都是拍巴掌,隐隐传来一阵笑声,看热闹看的都是兴致勃勃。
弄的李破恨不能一脑袋栽地上得了。
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本来想着活动下筋骨,正好妹子在跟前,于是便唤了李春出来练练。
不成想招了些闲人不说,妹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将几年前还当师傅的李破当成了靶子,一剑剑的捅过来,专找让人痛彻心扉的脆弱地方下手。
六七年下来,她算是已经出师了,加上天赋异禀,别看严闾人不承认,两个人切磋的时间间隔是越拉越长。
显然,青出于蓝而青于蓝的事情发生了,根本没用十年二十年的打磨,李春勤练不缀之下,已经初具击刺大师的模样了。
这年头用兵刃的人,可不是为了表演,是真要杀人的。
也别说人家上了战阵就不管用,严闾人在辽东白石山突围而出,杀人无算,仗着的就是他一身剑术。
当年李破想让李春学个防身之术的目标算是彻底实现了,可现在怎么瞧都有点过了头儿,一动起兵刃来,简直是六亲不认嘛。
你让我砍上一刀,能怎么的,我还能砍你个好歹?你看看你这一剑剑捅的,你个白眼狼,白养了你这么长时间。
疼痛稍减,李破是越想越来气,顺手给了李春脑袋一巴掌。
“你这是吃的挺饱是吧?这么大的劲儿,来,让我看看你拳脚有没有长进。”
完了,这是真火了?李春扭头就看了看回廊上笑的正欢的李碧,不是说大哥要看看自己的本事学的怎么样,使劲儿的打吗?大哥怎么还发了火儿?
呀,糟糕,定是她打不过大哥,却叫自己来顶。
啪的把木剑一扔,她是掉头就跑,“大哥拳脚天下无双,小春可抵不过大哥三拳两脚,啊,对了,还炖着一锅羊肉,我去看看火候,拿来给大哥吃……”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要是旁边没人,给大哥揍上一顿消消气儿也没什么,可现在这么多人,被打的灰头土脸……那怎么不成?
嘿,看着如羚羊般,嗖嗖嗖几下就跑没了影儿的李春,李破揉揉这儿,摸摸那儿,这顿打白挨了?
回廊上的笑声一下又大了几分。
严闾人正得意洋洋的跟袁牧野炫耀,名师出高徒,看看,连勇冠三军的李定安都不是对手呢。
袁牧野在那儿哼哼,瞅着李破这边儿特不满意,怎么能让个小丫头占了便宜去?可见啊,这王侯将相真的好杀的很,只是他碰到的还少而已。
跟在严闾人身后的还有个少女,看李春跑了,一溜烟儿也没了影儿,那是李春手下的徒儿,也是个准备拿剑乱捅的家伙。
李碧眉开眼笑,正在和红眼珠儿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