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渊从晋地起兵南下长安,人传诸人以为明主,纷纷举城迎之,然数载已过,晋地依旧战乱纷起……不然的话,咱们也不会拥兵如此之多,还能攻下晋阳大城……”
这个时候,李破徐徐道来,确实是有一些指点江山的味道在里面了。
“反观关中之地,如今虽也大敌环伺,内里却是稳固异常,无疑,李氏之根基在关中而非晋地,李渊身边,现在又有几个晋人?”
“而我等不同,汝等多为晋人,我虽祖籍关西,可现在说起来,也与晋人无异,这么说来,晋地便是我等之家园,哪里有在自己家中打砸,让外人看笑话的道理?”
步群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拱手接话道:“将主说的是,大军一至,生民涂炭,若是那般,我等又与突厥何异?将主仁德,末将拜服。”
李破摆了摆手,难得谦虚了一句,“我领兵征战多年,杀人无算,这仁德二字可谈不上,再者说了,我心中若常怀慈悲,先要来劝我的,恐怕就是你们两个吧?”
一句话,那两个都笑了。
尉迟恭点头着头道:“僧人慈悲还说的过去,领兵之人可不成,但将主有治平之心,此乃大慈悲,普通僧众可比不得……”
“将主所言皆为至理,这么说来,那就只能等唐军来战了?”
李破重重拍了拍桌案,“你说的不差,如今介休已下,雀鼠谷险要亦在我手中,大半个河东皆在兵锋之下,我即不去,唐军自然会寻上门儿来……”
这种可能虽不是百分百,却也得**成的把握,说到这里,其中道理尉迟恭和步群两人也就差不多都清楚了。
即便领兵的李神通,裴寂怯战不出,潼关的李建成,甚或是长安都会催促他们北上来战,这几乎不是统兵将领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因为另外许多人看的不会是战局,就像李破不愿在大胜之后当即挥兵南下一样,那些人也会看到河东之危局。
增兵河东是一定的了,而既然增兵,那就会尽快来战。
李破这里早已心有定计,此时说的也是不疾不徐。
“耐心等上一些时候,唐军一旦北来,即便唐军再是谨慎,哪里会成为决战之地,却也由不得他们了,如此一来,唐军来的再多,野战之下,我军胜算也将大增,若能一战而溃河东唐军主力,河东诸地便唾手可得,既有此等战机,如今又何必匆匆南下去到坚城之下徘徊?”
尉迟恭和步群听的都振奋了起来,也和之前很多次一样,再为李破的谋略所倾倒,而李破也确实再次显示出了他对战争节奏把握上的自如和谙熟。
这显然也是一种天赋,而在这个上面屡经战事,和强敌往来周旋的他已是越来越自信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等到这个时候才跟心腹将领们商议。
因为他有这个自信来说服他们,并将自己的意志再次加诸于大军之上,让军中将领们来忠实的贯彻他的战略意图。
步群张嘴就又想夸上几句再说,可瞄了瞄尉迟恭,却把将要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而是变成了,“将主,若唐军不来……”
不止尉迟恭,便是李破也忍不住诧异的看了步群一眼,心说,这话怎么听都不像这厮能说的出口的嘛。
“是啊,若唐军不来该是如何呢?而唐军又为何不来?”
李破瞄着步群就将问题扔了回去,两个卫府将军刚上任不久,只知道听令行事,没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还有情可原,要是日子久了却还是这般模样,除了说明两人才干不成之外,也说明他教导无方。
可以说,如今的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是稳稳当当,再不是以前那个只想领着一群人吃饱肚皮的家伙了。
步群噎了噎,他这人除了管不住自己嘴巴,侍上失于谄媚之外,其他没什么毛病,在战阵之事上的才能并不比尉迟恭稍差,不然他也不会一路跟的李破这么紧。
这并不是资历所能决定的事情。
只是沉吟了片刻,步群就开口道:“唐军若迟迟未来,定是惧我兵锋,不愿与我浪战于野,以末将之见,若秋收之前,还未见唐军北来,就不能任其收割今年的粮食了……”
尉迟恭也插话进来,这次他没有反驳步群,而是有了附和之意。
“是啊将主,唐军未必会轻易来攻,如今李氏据关西腹地,晋地,蜀地几处,皆乃膏腴所在,大敌非我一人,西北有薛举,李轨,梁师都等人虎视眈眈,东南有萧铣窥伺蜀中,河南又有李密,王世充,二人一旦决出雌雄,必也要挥兵西向。”
“大敌环伺之下……即便李氏来使求和也不稀奇……若唐军知我不欲南下,那么按兵不动与我对峙岂非更和唐军心意?”
这次两人的话就很有意思了,他们并非是不同意李破的谋划,而是自觉的开始站到对面,找寻起了其中漏洞,这才是军中议事的惯常状态,也是领兵将领们必须具备的素质,才能如何,熟悉不熟悉军事,有没有远见,考量的周到不周到,就都在这些话语当中了。
李破笑着点头,之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