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州的街道以及刺史府坐落的位置,和马邑,雁门都差不多。
通往刺史府的几条主街都非常宽敞,整洁,大约也都是隋文帝年间仿照龙首原上的新长安城修建而来,取的也是恢弘之意。
那么刺史府的规划也就不用说了,前面是衙堂,后面则是守臣私宅。
裴世清这个刺史其实当了没几年。
差不多是大业十年的时候,裴世清因上书谏征伐辽东事而得罪,随后便辞官归乡接任裴氏阀主之位。
大业十三年,李渊在太原起兵南下,因裴氏有殊功于李氏,裴世清受封闻喜县公,晋绛郡太守,大业十四年李渊称帝,撤郡该州,本来有诏招裴世清入京任职。
可因晋阳失陷事,裴世清未曾奉诏,改任绛州刺史。
也就是说,裴世清主政绛郡也才两三年的功夫,却已是连番转换门厅,先为隋臣,后归李唐,如今又投了李破。
如此说来,也怨不得裴世清生出那许多自怨自艾的念头。
李破被引入刺史府正堂,略略打量了一下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主位。
跟着他进入堂中的人不多,尉迟恭等人已经被他打发去军营领兵了,如今的绛州,又已是大军汇聚,军务繁忙,谁也没多少闲工夫。
所以现在李破身边就只剩下了罗士信,薛万彻两人,他们都是总管府辖下将领,不归左右卫府统管,如今肯定是要和张进一起,卫护于李破身边了。
李破坐下,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摆手让几个人落座,随即便有人奉上香茗。
李破饮了几口,放下茶碗便对薛万彻和罗士信道:“近日这里便是中军了,你们两个辛苦一些,之后布置的妥当些,嗯,先传令给各部,明晚我要在这里设宴款待众人。”
“裴太守……晚宴的事情还得你来操办,记得,这既是宴饮,也是军议,简单一些就好,不要让太多闲杂人等出现,若有窥伺之事发生,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几个人皆都点头称是,李破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你们两个这就去吧,有什么事便寻裴太守商议。”
罗士信和薛万彻立即起身,锤击着胸甲领命而去。
李破这才端起茶碗慢慢抿着茶,看向桌案上摆放的书册,大堂之上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桌案上的书册码放的整整齐齐,李破扫了两眼,便也晓得,一边儿放着的是绛郡户籍,一边则放着绛郡的田籍,这是属于一郡民曹掌管的事务。
还有一侧,则摆放着绛郡的官籍军籍,显然是由功曹和兵曹收录,桌案上最厚的一摞则是绛郡仓储的记录,这是独立的度支之事,应该归于仓曹主管。
大致而言,一郡军政事务最主要的记录文本就是这些了。
当然,这也不可能是全部记录,李破随手翻了翻,都是些总录。
他对这些并不陌生,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同样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和程序。
大概来说,总录这玩意应该一年小查一次,进行消减或是增补,两到三年大查一次,彻底更新旧有记录,大查的这一次按照之前的隋律,应该由京师御史台派人来一同办理,并要复录带回京师。
除了作为京师诸部管理地方的依据外,同时也是地方官员考功之用。
这是一套比较完善的统管体系了,也是汉末战乱之后,渐渐归于中央集权的最好体现。
见李破的注意力转移,裴世清趁机解释道:“从大业四年始,绛郡所有新旧文录,都在此处了,其中大业九年至大业十三年,河东多有动荡,赋役沉重,绛郡逃人渐多,所记不详之外,其余应皆都无虚。”
为什么是大业四年开始,这个问题裴世清没说,李破想想也就明白了,大业四年正是汉王杨谅叛反结束之后。
开皇年间或者是大业初年的记录估计也有留存,那就没必要拿出来了。
李破翻的是户籍,直接翻到了后面,口里随声说着,“我记得裴太守是大业十四年任职绛郡太守的吧?”
“总管所言不差,下官正是大业十四年治绛郡……”说到这里,裴世清顿住,有心说上两句,毕竟大业十四年他受的是李渊封赐,可话到嘴边儿,他又咽了回去。
他同样有着自负,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再要谄言巧辩,也是不愿为之。
李破头也没抬,直接翻找到了大业十四年的户籍文册,这一本看上去比之前的都要薄的多,翻开看了看,记录的却又比之前的详细。
这意味着什么李破当然清楚,绛郡人口同样大减,那一连串的数字,不晓得政事的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对于晓得其中道理的人来说肯定是触目惊心。
裴世清之所以说九到十三年的记录并不详实,那肯定是因为地方官吏有所瞒报了,而当年的三征辽东的后果,在这些书册上便可见一斑。
李破轻轻掩上书册,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于李唐而言,汝为叛臣,于我而言,汝为降人,可于这绛郡百姓而言,太守却有大功……”
至此,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