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河北来人离着晋阳越来越近,所感受的东西要远远超过这些对前途,性命之类的担忧。
沿途的田野上,农夫们正在忙碌,他们要在春耕之前,好好修整或是新建一些水利设施,并将刚刚松软一些的泥土翻整几遍。
勤恳中透着悠闲,好像战争已经彻底离他们远去了,这在河北,山东大地上可不多见。
好像唯一有所相似的地方在于,其中女人和孩子居多。
可他们又有着东边无法比拟的优势,从代州牧场涌过来的耕牛,正在迅速进入到平常百姓之家,这当然不会是没有任何代价的,他们将用不久之后的产出来进行交换。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适合骑乘的战马,要价上比耕牛更为低廉,这几乎是其他地方无法复制的优势。
代州牧场正在用这种在河北来人看来无比奢侈,甚至是无法理解的方式来减缓畜牧上的压力。
而河北来人不知道的是,代州的农场主们开始富裕了起来,尤其是云内的人们,既有人口,又有大片的牧场,一些家族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做起了牛羊生意。
他们打着云内李氏,和云内王氏两杆明晃晃的大旗,足迹渐渐越过雁门,抵达晋阳,可以想见的,当他们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的时候,他们就会寻求政治上的突破。
他们曾经是李破最为有力的支持者,在现在和不久的将来,同样会坚定的站在李破身后,因为他们自认为是李云内之乡党。
这已经是一片生机勃发的土地,人们正在春天里做着春天应该做的事情,而非是拿起刀枪去跟人厮杀,争夺生存下去的权力。
虽然并代两州还有着大片荒芜的土地,战争的伤痛也远未真正离去,可人们对安定的生活的渴望是无比强烈的,强烈到愿意为之流淌鲜血的地步。
并州的初春时节并不算美好,天气依旧有点冷,到处也都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儿,可无处不在的生机和活力,让河北来人皆是感同身受。
在进入晋地的一路上,刘斌耳边的牢骚渐渐多了起来,一些人见不得这种安定的局面,开始咒骂起了当初被他们推翻的官府。
一些人经历战乱久了,对农事已经毫无兴趣,他们只在意粮草,所以他们也在私下里呱噪着,鄙弃于李定安治下官吏的软弱和无能,农人怎么可以这么悠闲自在呢?而且他们也太没出息,种粮食做什么?最终还不是填饱那些狗官的肚囊,不如起来造反嘛……
而一些人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和厮杀,觉得晋地真是个好地方,这样安宁的日子窦大首领能给予他们吗?大首领可又在打幽州呢,不定要打到什么时候。
好在他们已经来到了路程的终点,不然的话,保不准就会出现逃人……
迎接刘斌等人的是总管府司马参军,兼晋阳令吴伯远,还有总管府右领军刘敬升。
规格不算很高,却也没什么怠慢的意思,对于窦建德来使,李破没什么准备,却也不会太过意外。
他将窦建德当成了试金石,看看迎归萧皇后的效果,果然老窦没让他失望,这家伙的骨头不算硬朗,只稍微试探了一下,竟然派了使者过来了。
还正好赶上他称王,先不说其他,只说在称王之礼上有诸侯来贺,就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嘛。
使者还在路上的时候,他们的名字就已经到了李破手里。
刘斌?没听说过,看向自家婆娘,李碧也是一脸茫然,陈孝意等人也是直摇脑袋,显然这人并不出名,多数属于草莽之流。
此人却为正使,那只能说明这人跟老窦关系不错,至于到底如何,见了才知道。
第二位的名字李破一听就乐了,泰山贼王薄啊,这人可是大名震于天下,杨玄感,宇文化及之辈都要跟在此人身后吃土。
他向窦建德讨要王薄,孟海公的人头,窦建德却送了个大活人过来,孟海公不是真被他宰了,脑袋藏在盒子里吧?
可略微想想,李破就暗道,别说啊,老窦心思还够用,这个“礼物”咱勉为其难的就收下了。
李破觉着,窦建德在这方面要比义成公主强的多,所以王薄比之陈叔达也要幸运的多。
接下来的一位,不用别人说起,李破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名字,弘农观王杨雄长子,他的记室杨续的兄长,这在杨续的履历上写的很清楚。
杨纶,字恭仁,之所以大家只呼其字,这个李破倒也懂,人家是以字行世的嘛,这在关西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很平常。
嘿,你们两兄弟竟然能在晋阳碰面,是不是觉着挺奇妙啊?
众人就此事稍稍商议了一下,也就没什么了,因为窦建德对晋地的威胁微乎其微,就像当初李破所言,窦建德只要敢出太行山,他就敢把窦建德的人头留在晋地。
代州铁骑的优势太大了,任何敢于行险冲入晋地的兵马,都将面对骑兵群的攻击,尤其是窦建德这样以农民军起家的家伙,受到骑兵攻击的时候应该是最容易被消灭的一个,这在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