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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政事繁冗,未能与诸位同欢,今日诸事略定,尽可同醉一场……”
李破乐呵呵的举起酒杯,大声道着,“说起来,这数月之间,大家都是辛苦,本应多加褒奖,可诸位应该想想,如今天下攘攘,吾等只僻处一隅,稍许富贵加身,这会儿若是欢喜过甚,岂非让人瞧的小了?”
“尽饮此杯,吾与众人同勉,来日若得功成,加官进爵,福禄延绵,皆乃易事,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起身听训,至此高举酒撰,应和一声,一饮而尽,气氛终于稍稍热烈了起来。
等到大家再次坐定,闻着酒肉香气,许多人心说,就说嘛,大家辛苦一场,总不至于还都错了。
看来大王心里明白着呢,只是志向高远,非是吾等所及,才不想大家志骄气堕,于是稍施手段,压了压而已。
这里坐着的都是聪明人,什么道理他们不懂?只是事情就这般,聪明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一旦涉及到家族,官爵这些实实在在的利益,聪明人办起蠢事儿来,也不奇怪。
饮了一杯,李破敲了敲桌案,让众人稍安勿躁,接着道:“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感觉滋味不太对,心里不由骂了一声,他娘的,后来那个光头实在可恶,好好的一句话,让他弄成了贬义词,活该被赶到岛上去吃土。
“而今我居晋地,长安,洛阳皆近在咫尺,于黄河岸边回军之时我便在想,若能过河,一鼓作气破了西京岂不是好?”
“可衡量再三,还是操之过急,遂领兵归于晋阳,其中缘故诸位也应晓得,非是唐军如何如何,也非我麾下士卒不能与唐军相抗,而是虑到晋地初安,上下疲敝,战事稍有不利,便有功亏一篑之忧……”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自主都支起了耳朵,汉王殿下贤不贤名,看的其实不是其他什么,就是平日间的这些只言片语和那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在这些里面,藏着的就是其人的胸襟气度以及那超人一等的远见卓识。
而且,之后大家做事,依据是什么?还就是如今听到的这些话语,如你好大喜功,那下面这些人不由自主的便会欺上瞒下,若你穷兵黩武,那他们必然也就会以兵甲为先……
如此种种,便是官场之中的铁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嘛,直到千多年之后,人们其实也没逃出这个范畴,何况是现在了。
你今天可以将这些话当做耳边风,可等旁人再跟你谈论这些的时候,情形怕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那边李破还在继续,这样的场合,他早已挥洒自如,声音阴阳顿挫,该轻的时候轻一点,该重的时候就重一些,于是所有的轻浮生动都被过滤了出去,只有浓重的威势留了下来。
而温和的笑容一直挂在他的脸上,他的身子坐的很直,却绝不紧绷,更没有用手势来加重言语的说服力。
是的,不论其他,只言谈举止上,在堂中臣下眼中,他如今已经算是个合格的王者了。
而之前的那些刁钻的申斥,让人们的印象更加深刻了起来。
“如今归来数月,所经所感皆证当日所思,根基未稳之下,再兴大兵,实乃愚不可及之事,今官制初定,吾心略安,其中不足之处多有,实非短时之功可以补之。”
“诸位皆乃当世才干之士,如今聚于吾之堂下,与吾休戚与共,当尽展所学,急我之忧,解我之难,一朝大业得成,再观今日……”
说到这里,李破站起身来,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手臂,沉声道:“旅有艰难,破除窠臼,终平乱世之功业……谁人又敢忘记?必随吾等之名,传入天下,辉耀万世……”
声音不大,却如重锤击鼓,回荡于众人耳侧。
“主公之志,绝于古今,臣等鞍前马后,虽死无怨。”
工部侍郎王禄率先应和,吹捧之言顺口而出,这位马邑老人的做派其实可也不比云定兴差呢。
众人随之拜伏,尽多称颂之言。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节奏,有这碗酒垫底,人们立马心安了起来。
之后在被筹交错之间,众人也隐约意识到,乱纷纷而又繁忙的这几个月终于算是过去了。
汉王殿下的意思也很清楚,近期不会对外用兵,那么大家应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去做就很清楚了。
将领们需要谨守防地,操练兵卒,不用和文臣们一样顾忌太多,只需静静等待用兵之时到来而已。
要知道,不论是卫府,还是兵部,空缺的职位还有很多,这对于中低层军官们而言,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至于尉迟恭,步群等卫府将军,考量的地方在于,汉王殿下设下了兵部,是按照隋时旧例,与卫府分治,还是一步迈到卫府的头顶上呢?
这还真说不好,不过现在看来,兵部威权并不大,王智辩为兵部侍郎,也压不住尉迟恭,步群等人,大家还是比较安心的,毕竟谁也不愿头上凭空多个上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