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时候,河南,河北的战争气息开始急剧浓郁了起来。
对岸唐军厉兵秣马,准备渡河的诺大动静自然瞒不过夏军耳目,隔着一条黄河都能清晰的闻见战火的味道。
三月初五,唐军主力十余万众从荥阳起兵,向东进入东郡,过白马,到达濮阳地区驻扎了下来。
这里地处黄河中下游平原,古属卫国,曾是皇帝和蚩尤大战之所在。
此处地势平坦,河滩宽阔,黄河的冰封期刚刚结束,水流较缓,河道浅薄处,战马甚至可以直接泅渡过于,正利于大军过河。
唐军想要渡河的意图是如此明显,河边的夏军一下便紧张了起来,王琮大军先驻扎在新乡,接着东移至黎阳,临河一带。
亲卫大将军刘黑闼则率军驻于观城。
唐军正面则是左领军将军刘雅所率的五万人,驻扎在澶渊,这应该是阻击唐军过河的主力,其他两支大军作为牵制。
在这河南,河北,山东交界之处,数十万大军聚集于此,战事一触即发。
自二月间窦建德送传国玉玺过河,只大半个月过去,使者到没到长安都不晓得,唐军便已开始准备渡河了。
窦建德君臣的愤怒可想而知,李定安明显并未领会他们的“修好”之意,甚至连谈都没打算谈,只想着以力取胜。
大战将临,和去年不一样,那是受到了突袭,夏军将领们的临机反应很不合格,于是让唐军占了个大便宜。
今年则变成了明火执仗的正面决战。
即便没有谈到曹旦大军的消息,如今唐军的行动也已表明,曹旦大军凶多吉少。
其实怎么可能没有探听到呢,二十多万人从许昌,荥阳一线,排着长长的队伍去到洛阳,行程数百里,又是那么多的人,窦建德若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才叫见了鬼呢。
只不过消息被压了下来而已,这样的坏消息一旦大肆传扬开来,很容易引起官民的恐慌,军前将士的士气也将遭受打击。
当然了,不管是他们内部泄露机密,还是唐军故意传播,夏军中的谣言版本是越来越多,如果夏军还是以前那种七拼八凑的义军,估计仗也不用打了。
就像当年大家遇到张须陀的时候那样,赶紧跑到山里躲起来,等合适的时候再出来就好。
现在则不同,夏军经过了大力的整编,已经在向官军靠拢,不再是打仗一窝蜂,逃跑乱糟糟的义军了。
从夏军在河边摆开的阵势就知道,领兵的都是谙于战阵之人。
他们都明白黄河拦不住唐军,与前年唐军过河进入关西一样,夏军也在等着唐军过河,立足未稳的时候,进行半渡而击的时机。
那是最能重创过河大军的机会。
但这里毕竟和蒲坂不一样,蒲坂那里地处黄河中上游,河水居高而下,水流湍急,河道虽窄,水却不浅。
关西形胜之说,多少也与这个有些关系,因为想要从晋地渡河进入关西不太容易。
但河南,河北就不一样了,这里河道不宽不说,很多地方水都很浅,所以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说黄河天险怎样怎样。
而这其实也是河南,河北这些地方很难割据一方的原因之一。
拿当年的瓦岗军举个例子,瓦岗军当年便横行于东郡,把东郡人家祸害的不轻,后来徐世绩入了伙,便窜叨着翟让,单雄信去抢劫漕船。
那可不是在河南抢,他们是过河去河北抢劫,你说这段黄河还能拦得住什么人?
窦建德的焦虑可想而知,他本想拖一拖时间,看有没有什么变数,尤其他还在等北边突厥的消息。
拖延时间的同时,他也在犹豫是不是率人退往幽州。
最为重要的是,他想借此机会,从唐国内部探听一下南边的消息,萧铣还在不在啊?杜伏威那厮死没死啊?
这年月消息阻隔,离着近点还成,像是洛阳周遭发生了什么大事,河北在十天半个月之后收到消息就很正常。
可稍微要是远一些,别说江陵了,便是晋阳的消息传到河北,没有人特意送信的话估计怎么也要一边半载的,那还得是了不得的大事。
现在窦建德面临的问题可不止是大军压境,还有就是消息上的断绝,因为不知外间发生了什么,夏国君臣便无法清楚的知道天下大势。
河北众人又没有诸葛的本事,所以当窦建德让裴行俨出使长安的消息传开,朝中的人就吵吵了起来。
鸽派和鹰派的斗争就此展开,等到唐军准备渡河,夏国朝中的争吵声便更激烈了几分。
在刘黑闼和刘雅等人到阵前领兵之后,朝中求战的声音一下低落了下来,向唐军求和之声成为了主流。
倒没人敢说一个降字出来,即便皇帝确实派了人去长安,嗯,大家还不知道皇帝偷偷把传国玉玺当做礼物送给了李定安,不然的话,这会投降的声音肯定是铺天盖地。
要不怎么说门阀世族靠不住呢,此时朝中向李定安求和的建议,基本上都是世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