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长安了啊……”
望着那雄伟的城池,杜伏威略带痴迷的喃喃道,丝毫没有一方雄主的气质,反而带了许多仰慕和崇敬。
旁边的高表仁也累的要死要活,他们一行迎到了武关,一来一回可把这位养尊处优多年的鸿胪寺卿给累的够呛。
多亏他还算习于弓马,不然的话一路走下来他哪敢骑马随行,非得把大胯磨烂了不可。
但这并不耽误他鄙视土包子,没见过长安吧,呵呵……只是随行了一路,杜伏威言行在他看来虽说粗鄙了些,可确实有着非凡之处。
跟其人交谈并无多少滞碍,这人思维敏捷,出言有物,尤其是气度上,寻常世族子弟实在比不得。
杜伏威还时常谈起海外种种,让高表仁很是有些向往……
所以一路上他都没有怠慢,和迎接裴行俨时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当然了,也怠慢不得,裴行俨只是窦建德的使节,杜伏威可是一方诸侯。
其实高表仁也很好奇杜伏威为何投唐,就算降了,也不至于这么干脆的带着全家来长安啊?不怕被人杀了吗?
杜伏威的奇葩行径给不少人造成了困惑,高表仁只算是其中之一。
一路上他也没少探问,可在他看来,得的都是虚言,什么仰慕至尊贤名啊,什么很想到长安定居啊等等,若是信了才傻呢。
他只当杜伏威不想说实话,便也不再追问,江左的情形还得观望一番,杜伏威一走,那边若是另外换了个主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杜伏威的脑袋恐怕就不怎么稳当了。
这也是他认为杜伏威来降最轻率,或者是另有隐情的地方,因为换了是他,即便请降,也定先管好部下,哪能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那完全是在拿自家的性命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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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闻言,高表仁便笑道:“杜公初来,在下就卖弄一下,此城为文皇帝杨坚在开皇二年始建,用民夫二十余万,历时一载即成,开皇三年文皇帝迁都于此,命之为大兴城。
杜公现在看到的外城墙,都是后来续建而成,名字也没改几年,杜公以为的长安我想应该是汉长安。
旧城在新长安西南,若是有闲,俺可以引杜公去瞧瞧,那里已经破旧的很了,尤其是城里的水吃不得,每天都得去城外取水,所以那里已近于废弃,人也都迁来了新城。”
高表仁本来还想说说长安城的规划,什么八卦四象之类的东西,可想想杜伏威的文化水平,便没卖这个乖。
杜伏威倒是颇感兴趣,控马缓行间,道:“俺知道,大兴城是工部尚书宇文恺督建,名相高熲把握全局……”
说到这里,他摇头晃脑的道了一句,“文皇帝之气魄,后人不及也。”
礼部尚书王泽听着他们说话,心中再次暗笑,这位杜公真是个妙人,跟谁都能说到一处去,也就是罗大都督不在,不然这两位老乡凑到一处那才叫个热闹。
罗士信不但是杜伏威的老乡,而且他还是当今皇帝的结义兄弟,杜伏威觉着自己确实受了不小的优待。
刚见了皇帝的老丈人,人家又派结义兄弟来迎接,所以他那隐隐的忧惧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路上刻意跟罗士信结交,没几天就厮混的熟了,相约到长安后一起吃酒,依罗士信的脾气,能一起喝酒的都是自家弟兄,由此也能看得出来杜伏威结交人的本事了,可不比程咬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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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那边有人急急来报,皇帝出城亲迎于郊外,还请诸公做好准备。
这显然是临时的决定,萧铣降人来到长安的时候,李破连屁股都未动一下,因为那如同献俘,即便萧铣活着来到长安,也不会得到这种待遇。
杜伏威则不同,人家搬家过来了,乖巧的令人“心疼”,即使李破觉着有些狐疑,却还是给他安排了比较隆重的迎接仪式,并打算在大朝会上接见于他。
后来是萧禹进言道:“杜伏威领袖江左,颇有名望,今主动来归,其意甚诚,天子也当以诚待之,如此可为天下表率矣。”
侍中封德彝则表示反对,觉着杜伏威出身低贱,盘踞江左日久,应该凌之以威,怀之以柔,刚柔并济方显新朝之威严。
大致意思就是这人出身低,肯定不懂礼法,又在江左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土霸王,不定怎么跋扈呢,应该让其畏威怀德,才能安心留其在长安住下。
以他的意思看来,一个不对便杀了以除后患才是正经。
这次李破没听封德彝的,他觉着萧禹说的对,杜伏威和李渊,萧铣不一样,人家是主动来投,连家眷都带来了,就算有其他原因,也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宽容和度量。
而且统一战争就快要结束了,如何安定地方很快就会成为朝中诸事的主题,他要把杜伏威作为一个典范留下来,给降人们一定的想象空间。
天下戾气太足,有些人只要稍不如意,就想着揭竿而起,应该给人们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如今看来没有比杜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