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的长篇大论,估计是与辅公拓谈了几次,才有感而发,确实也像马周所言,论起对辅公拓其人的了解来,谁又能比他更深刻呢?
马周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眼前这位大王心中有如明镜一般,照着别人也在照着自己,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可以说是一位智者,不管什么人在他面前,他都会用自己的眼光衡量一番。
说到这里,杜伏威饮了口茶汤,马周再次给他斟满。
杜伏威脸上泛起轻松的笑容道:“好在至尊做事很是厚道,要是换了旁人啊……不定就会故意让公拓坐大,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挥兵伐之,来个斩草除根,俺们两个都是头颅不保,只看谁先去见阎王罢了。
现在俺就安心了,那边没起什么风浪,公拓也来了长安,你帮俺想想,外面有什么职位合适些,赶紧弄了他出京,不然这厮再这么折腾下去,定要死在长安,多年兄弟,俺看着也不落忍。”
马周心里一万个赞同,但读书人就是矫情,嘴上却还劝着,“我瞧辅公虽有心事,却也不至于此,不如多开解一下,以免伤了大王与人的结义之情。”
杜伏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要是听劝,俺还来寻你作甚?赶紧出个好主意来给俺听听,要不是顾忌着大家兄弟一场,撕破了脸太难看的话,俺就先打断了他的腿,让他老实呆着岂不是好?”
马周于是心中愈发笃定,“大王不如先跟沈统领说说话,他是在千牛备身府任职,好像还跟兵部的军情司有所牵连。
这些天辅公已请他们喝了几次酒,我看他是想借众人之口说些话,求个入宫见驾,再像大王一样跟至尊讨要官职,心气着实不小。”
也不知杜伏威知不知道此事,反正他听了之后便是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道了一声糊涂,然后就盯着马周道,“慕先怎的不早说?早知如此,出城迎他的时候,不如把他直接扔河里算了……”
马周咧了咧嘴,心说几个千牛备身跟你可比跟俺熟的多,俺才不信你不知道此事,许就是听说了这个,你来才寻俺商量的吧?
好吧,谁都不是糊涂蛋,糊涂的就只能是一头扎进长安,却还自以为是的辅公拓了。
照马周看来,辅公拓的心思根本藏不住,那人就是见了杜伏威在长安过的不错,觉着自己也行。
再加上又一直怪杜伏威不顾旧部们的挽留,执意来长安“自首”,最终让他也不得不背井离乡,是亏欠了他们的。
所以存了些跟结义兄弟较量一番的心思,估计这种心思以前就有,只不过遇到挫折之后变得更加强烈了而已。
“我听沈统领说,主掌军情司的兵部郎中张亮已经回朝,并晋兵部侍郎位,辅公所作所为怕是已然尽在旁人眼中,为免夜长梦多,不如让辅公借沈统领去谋兵部之职……”
嗯?杜伏威这次是真的有些狐疑了,“慕先莫不是想让他去送死吧?”
马周摇头道:“辅公饮酒毫无节制,屡有妄言,早已传入旁人耳中,前些时萧阆因此而授首,大王不会没有听说吧?
那张亮乃晋阳旧臣,俺虽未见过其人,可前些时他在江左杀人,名声已传入长安,今新晋兵部侍郎之职,正无功绩,可不能让他来拿大王作耗。
辅公现在还无多少把柄在人手中,所以无事发生,日子久了,怕是就会有人想借此为难大王以求大名,不能不防。
不如让辅公求取兵部官职,他向好使钱,以此得罪的话,可以保住性命。
大王再去宫中求皇帝饶他一遭,顺势让他出京得个一官半职,全了兄弟之义外,也能消除祸患,大王以为如何?”
杜伏威沉默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还是你们读书人心思够用,转这么大的弯子,以后他再胡言乱语,和咱们也就没什么相干了,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