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这个时候?”刘承祐嘴角只是稍微翘了翘,朝张彦威几人动动手指,吩咐道:“将士力战方休,敌既识时务,也免我我军再作损失。你们去处置吧,将滏阳全城控制在手,杜绝一切意外情况!”
“另外......”顿了顿,刘承祐补充说:“城中的情况有些奇怪,调查清楚!”
“是!”
刘承祐这心里,确是有些疑惑。在龙栖军与契丹人激战之时,滏阳城中守军的反应实在太过奇怪了,纵使高唐英兵少,也没有完全按兵不动,从头到尾龟缩城中的道理。
结果证明,并不是诈降,滏阳城中的守军毫无保留地降服,弃械卸甲,没有任何异动。不过,率众投降的,并不是防御使高唐英,而是一个名叫王继宏的裨将。至于高唐英,头颅已被斩下。
进驻县城,刘承祐巡视诸营,安抚士卒之后,方才在衙堂之上接见了此人。一看就是个粗人,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给人一种低调的感觉,脸上带着点谨慎的浅笑,面对刘承祐态度很谦卑。
对此人无喜无恶,但毕竟是主动投靠,以城来降,刘承祐还是善加抚慰,表示赞赏。经过出兵后这近两个月的经历,对快速夺取稳定江山,刘承祐脑中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无非“招降纳叛”四个字。
“说说吧,这个王继宏怎么回事,何许人也?”等平和地让其退下之后,刘承祐直接发问。
对视了一眼,还是由向训起身,朝刘承祐心禀报道:“王继宏少为盗,为官吏拘隶为卒,也算行伍出身。去年的时候,在禁军中任职,为奉国指挥使。契丹入汴之后随众投降,被高唐英收入麾下。”
向训的办事效率很高,短短的时间内,早将王继宏与滏阳的情况调查清楚了:“据属下查问,高唐英对王继宏颇为厚待,母其母,子其子,极尽拉拢,倚为亲戚,输财给兵,略无猜忌。”
“今日我军与耶律解里激战之时,高唐英本有意率军出城助战,被王继宏所劝阻。待我军得胜之后,其人联合几名指挥小校,杀高唐英,全城以降!”
听完向训的叙述,刘承祐轻微地耸了下眉,淡淡道:“如你所言,高唐英如此善待王继宏,此人所作所为,却是忘恩负义了!”
闻言,向训点头,眼神中露出明显的轻蔑:“方才,卑职曾以此问他!”
“他如何答?”刘承祐来了点兴趣。
语气中满是不屑,向训说道:“他说,他本是小人,若不因利乘便,审时度势,以求富贵,以保性命,终其一世,恐难得志。此人出此言,简直没有一点感恩之德,羞耻之心!”
“此人,德行虽然为人不耻,所言所行,却也没什么虚假!”刘承祐不似向训那般鄙视都写在脸上,平静地评说道。
“真小人!”郭荣此时也出声附和一句。
“确实是小人!”刘承祐点头,旋即叹道:“王继宏于高氏为仇恶,于孤于国于军,却终究有功啊......”
刘承祐出此言,堂上诸人默然,尤其是郭荣与向训,两人都若有所思。显然,刘承祐此时的心态已然放得格外平和,看问题也十分清晰了。
他想到当日在上党面对那王守恩的经历,听完向训的描述,刘承祐对这王继宏绝对是鄙薄的,但他却没有因自己好恶做出什么反应的意思。
脑中似乎回响起这样一道声音:连王继宏这样的人都能容忍善待,因功叙赏,天下还有何人不能厚待?
王继宏的事,终究只是个小插曲,稍微提了提,解了惑,也就罢了。
夜间,郭荣与向训联袂拜见。
“殿下!”明显地迟疑了下,郭荣以一种斟酌的语气唤了声。
注意到郭荣的表现,刘承祐直接摆了下手:“有话直言!”
见状,郭荣也不故作姿态,轻轻地抽了口气,拱手说:“末将以为,耶律德光北归契丹已成定局,我军再踵其后,实无必要,赚不得什么好处,且风险甚高。”
“滏阳一战,虽行险大胜契丹,却也多赖辽将轻敌慢战之故。经此一战,我们恐怕难以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再跟下去,我军后路无依,只恐陷入险境啊!”
进言间,郭荣也差不多将他的想法与顾虑表达出来了,刘承祐看了他一眼,问道:“依你之见?”
郭荣显然早有腹稿,直接答来:“中原之地,有陛下亲提大军南进,还复两京,是迟早之事。反而是河北诸州,契丹人的势力仍旧强大!”
“当此之时,殿下无需再盯着注定要撤还契丹的耶律德光,应当转变攻略方向,进击州县,联合河北道州旧臣、将校、义勇,共击契丹,为他日迎中原之师北上,彻底驱逐契丹势力,鼎定河北,做好准备......”
听完郭荣进言,刘承祐没有作话,瞟向向训:“你怎么看?”
如今这二人,已基本成为刘承祐的心腹幕佐了,基本有大事都与其商议,二人也敢大胆进言。
将刘承祐问自己,向训眼神在他与郭荣之间瞥了个来回,平静地拱手应道:“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