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夜,城中出了些问题?”端正的姿势如常,刘承祐头也没抬,淡淡地问道。
御前站着的老迈身影,正是开封府尹侯益,与岁初相比,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没什么变化,身体看起来仍旧硬朗得很。
不过,见天子直言其事,作着礼,小心地瞥了眼,答道:“回陛下,一些无赖小人,酒醉之后,于市内寻衅,发生斗殴,致有小乱......”
“小乱?都发展成械斗,致人死伤了,那什么才叫大乱?打造偷掠,又是怎么回事?”刘承祐平淡的语气中已然透着质问。
侯益把头埋低了些,以一种恨恨的语气道:“一干地痞,趁乱作恶!宵禁闭市时间延长,底下职吏准备不足,反应不及,是臣的疏忽。”
侯府尹的态度摆得很端正,又或者是其聪明之处,大大方方地承认,主动担过责任。
昨夜,在东京市内,突生乱事,由普通的寻衅滋事,发展成数十人参与的械斗,这等情况下,总少不了趁乱违法的人。官府的人,对此显然也没有提前的预防,致使事情闹大。
“死伤多少人?”刘承祐瞥着侯益。
“死五人,重伤七人,轻伤十八人。”侯益显然是有过详细的了解,很熟练地道来:“事发之后,开封府与巡检司俱发差役与士卒弹压擒拿,共捕得一百一十七人。参与械斗的恶徒,除了少数人逃脱外,尽数被擒。”
“有这么多人参与?”刘承祐眉头一皱。
侯益赶忙解释着:“为免漏网,在场之人全数擒回衙司,臣已着人一一审讯,辨别善恶,已释放四十余名无罪者。另外,臣亦派衙下捕役,循供状,搜捕逃逸之人......”
听完侯益的汇报,刘承祐神色缓和不少,不管怎么样,这侯府尹在善后之事的处置上倒颇有条理。
“城南火起又是怎么回事?”
不假思索,侯益道来:“小民杂聚拥挤,用火不慎,致起灾火。坊内房屋焚毁十三间,幸天候潮湿,抑灭及时,未有扩大,无人员伤亡......”
“候卿这开封府尹,确是尽责了!”刘承祐稍微沉默了下,方才对侯益道,见他仍站着,抬手示意:“坐下回话!”
“谢陛下!”见状,老东西悄悄地释了口气,落座。别看他应对得游刃有余,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忐忑,那倒也不尽然。虽然被委任为开封府尹,但他可不会认为自己就得皇帝信任了,毕竟他是有“前科”的,怕刘承祐寻个由头翻旧账。
落座之后,侯益便主动地,问起皇帝的意见:“陛下,所捕之人,如何处置?”
“视情节轻重,该杀就杀,该抓就抓,尤其是领头者,从重处罚!”刘承祐很干脆地答复。
“是!”
“东京这一年来,有多少起人命案狱?”刘承问。
骤闻此问,侯益坐蜡了,未遇急要,他哪里会去记这些,稍作犹豫,还是老实地应道:“请陛下恕罪,臣回衙之后,查问库档。不过,经臣亲手经办的,有四十余起。”
“东京的市坊管理,犹待改善啊!”闻言,刘承祐平静的语气中释放着不满的态度。
明显感受到了这点,侯益立刻发言保证:“臣今后,一定严加整治!”
虽然是京师,但开封城可不是个秩序安定之所,尤其是市井之间,龙蛇混杂,四方之人,咸输其内。热闹固有,繁华也在恢复,但混乱与犯罪,也是从不稀缺,尤其在时局动荡之时。
自大汉立国以来,东京的治安,有两个时期,是很不错的。但那是靠着高压控制与厉法震慑,是不正常,难以持久的。
其一是刘知远初入开封,更易国号后的几个月,那个时期,基本上就是使实行军事化管理。直到后来魏王刘承训与刘承祐先后插手,方有所缓和。
其二便是刘承祐继位之后的那一两个月,为求政稳民安,对开封城的管理是异常严格乃至酷烈的。彼时,史弘肇与刘信两个人当权,两个狠人,都喜行峻法,基本上只要稍微犯点错,便被拉到侍卫司“教育”。
那个时期,东京市井间的无赖,可谓望风匿迹,不敢显形,路有遗弃,人不敢取,百姓甚至不敢抬头走路。治安是好了,局面是稳住了,但可以说,于大部分人而言,东京的空气都是压抑的,呼吸都不轻松。
尤其是后续的巡司军吏,为谋私利,因缘成奸,枉构良善,滥施刑罚,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刑部侍郎边归谠还以此向刘承祐进谏过,建议刘承祐明行条制,打击不法军吏,还民以安。
刘承祐善而纳谏,但也在史弘肇与刘信先后调出禁军之后,方才完全得以改善,将东京的治安管理完全还给开封府。如此下来,管理力度一放松,牛鬼蛇神不免冒出来。
对于这些,侯益初履任府尹之时,有过一段时间,以示作为,但是根本上的问题,从未结局。说到底,还是管理制度的不足与模糊,再加上官府的执法,也有不小的问题。
平日里小打小闹,是传不进刘承祐的耳朵的,但此番一场械斗,直接被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