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淮水一道折径,几乎再在千呼万唤,万众瞩目之中,天子御驾终至于下蔡。渡头,在近臣亲校们的捧卫下,与折贤妃相伴,刘承祐踏上寿州的土地。
折娘子虽为后宫妇人,但随侍君驾,在军将面前,还是着一身轻甲,尽显英姿。这一路来,还是让刘承祐体验了两次制服诱惑。只是此刻,小脸有些泛白,神情疲惫,毕竟是塞北长成的娘子,几乎不习水性,难耐舟船之苦。
“臣淮南前营都部署王峻,率军前将士,恭迎陛下!”王峻当先,揖军礼,高声迎拜。
王峻是扯开了嗓子,浑厚的声音,飘扬在东风之中。在其后,军前将校,分两列而立,再其后,城垣前,军寨边,是数千威武的迎驾军士,小底、虎捷、护圣、奉国诸军皆有。
“恭迎陛下!”将士齐拜。
扫视一圈,大汉甲士,军容威武,傲立寒风。刘承祐挺直着身躯,抬手,朗声道:“王卿免礼,众将免礼,诸位冒生死,不避风寒,为国征战,辛苦了!”
“为陛下尽忠,为大汉效死!”刘承祐言落,将军列中,立刻有一人吼道,情绪激昂,竟有些破音。
刘承祐别过目光,发现是李重进,只见其表情激动,神色振奋。有些意外,没曾想,这郭威的外甥,还是有些前途的。
李重进言罢,慕容延钊稍微做了个小动作,王彦升会意,当即高呼:“万岁!”
很快,迎驾将校,也跟着高呼,这种情况下,从众心理作祟,高呼之声直接蔓延开来,迎驾士卒,随驾禁军,渐至汉营军士,包括随征的民夫有不少都跟着吼个几嗓子。不管怎么样,提气。
倒是王峻在众将身前,有些不自在,让他跟着一起喊,又有些抹不开面子,就那么不尴不尬地矜持着。注意到了王峻的表现,刘承祐似不以为意,抬手朝将士挥了挥手,使得迎呼声浪又高一峰。
淮水边上,炽烈的欢呼声,持续了许久的时间,方才消散。响彻城郭内外,不管是下蔡士民,还是唐军探子,都知道,大汉天子,驾临下蔡了。
一直到欢呼声止,在旁人提醒下,有些走神的王峻,方才向刘承祐与折娘子道:“陛下,贤妃娘子,县衙已整理出来,可暂充行在,请进城!”
听其言,刘承祐微微一笑,道:“朕乃马上皇帝,大军所驻,便是行在,就不进城扰民了。王卿的美意,朕心领了,但往军中一行,烦劳卿引路!”
刘承祐的态度与言辞,让王峻心里极其不适,抬眼看了看,却迎着天子那平淡如常的目光。难看两个字几乎写在脸上,王峻忍住了,没有发作,作揖:“是!”
收回目光,刘承祐又向慕容延钊道:“随驾的奉宸、龙栖、铁骑三军,就劳延钊你,安排了!”
“臣奉命!”慕容延钊赶忙应道。
即便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天子对于王都帅与慕容都虞侯两者之间态度的差异。此时,不少受够了王峻鸟气的指挥使,看向王峻背影的目光中带上了少许的幸灾乐祸。
尴尬的是,汉营中的帅帐,根本没有收拾,有太多独属于他王都帅的印记。是故,王峻建议刘承祐先巡视诸军,另密遣申师厚以最快的速度把御帐给收拾出来。对此,刘承祐欣然接受。
值寒冬,不便扰兵,在淮水两岸的汉营,刘承祐只稍微巡视了一番,尤其是亲自去看了看那些受伤的军士,慰慰劳施恩。临结束前,刘承祐直接下令,将所有受伤的将士,尽数转移入下蔡城养伤,此令,很揽人心。
待傍晚时分,刘承祐正坐御帐,继续与淮南前营的高级将帅们亲近。
王峻坐在下首,距离刘承祐最近,脸上的自矜之意又显露出来,滔滔不绝地向刘承祐介绍着他的战果:“......此战过后,只要再拿下寿春,则淮南之地,当任由我军驰骋——”
“战果,朕已然心中有数,确是大胜,诸位辛苦了!战损如何?”在王峻打算继续抒其淮南攻略之时,刘承祐问。
闻问,王峻深吸了一口气,正过身体,干脆地闷过头,不答。王峻这,明显是不给皇帝面子,帐中的气氛,立刻就冷了下来。
还是慕容延钊起身,向刘承祐道:“经过后续的统计,我军前后共阵亡三千一百余人,轻重伤一千二百三十六,走失三十六人。其中,以护圣军伤亡最重,拔城,诱敌,攻阵,追敌,为三军翘楚!”
闻报,刘承祐瞧向李重进与王彦升,不由夸了夸二人几句,随即淡淡地说了声:“也难怪,听闻诸军之中,就属护圣军,斩杀最多,几乎倍于旁人。”
刘承祐的话,落在李重进与王彦升耳中,却似警钟敲响,身体一绷,讪讪以应:“皆赖将士们拼杀冲杀......”
即便桀骜如王彦升,真面对刘承祐之时,也乖顺极了,没有那么多碎嘴。
很快放过二人,刘承祐问道:“寿春如今是什么情况?”
看了看王峻,见安然在座,似未耳闻,并没有答话的意思,慕容延钊回道:“陛下,自下蔡兵败后,伪唐清淮军节度使何敬洙及保信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