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幽州通向昌平的官道上,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在向北行进,两千多军民,押送着250辆军需。物资以各类药物药材为主,这段时间,南口前的汉军,最缺的就是医药,许多受伤的将士,都因伤重不治而亡。
对此,刘皇帝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诊治伤员,不放弃任何一名将士。这一道命令,所表现出的态度,极大程度地抚慰了军心,不论上下,没有人不对皇帝怜恤将士的举动感恩戴德。
因为南口一战,打得太过残酷,尤其是被围的安审琦军,战后,面对那尸山血海,有不少将士的心理防线都有些崩溃。
虽然还不至于怨气,但总有些压抑的情绪,似保定军董遵诲,居然嚎啕大哭了一场,他麾下保定军,伤亡了七成,用伤筋动骨都难以形容。不过,哭过一场之后,也就好了。
因为皇帝的命令,自周遭城镇往南口调动的人物力很多,当然,主要来自幽州,那早已成为大汉此番北伐最可靠的大本营。
到这九月底,转运囤积之粮,已达九十万石,其余军械、草料、被服、药材,更是难以计量。拿药材来说,深州下辖的蒲阴县,乃是河北最重要的药材出产基地,开战之后,其所产只要与治伤祛寒等疾有关的药材,都被采购、调运一空。
而这批押往南口的车队,之色大战以后,紧急调运的其中一支。有些特殊的是,这支队伍护送规格很高,足有两百多大内骑士游弋在侧,负责押送的军官,却是殿前将领李守节。
由他出马,显然是肩负皇帝的任务,押送物资只是次要,主要的目的,还是回幽州,把三个皇子带到去南口。没错,刘承祐是想让他的儿子们就近感受一下战场的气氛,见识一下将士厮杀之苦。
最兴奋的,要属四皇子刘昉了,早在二十三日晚刘承祐离开幽州往昌平时,就叫着要一起去,被刘承祐训了一顿,交给高贵妃好生看着。
如今,被李守节接往南口,是神情雀跃,坐立不定。
八岁的小童,已能自如地驾驭一头健马,虽然是经过驯服的,也十分不容易了。一路上,刘昉嘴里不停,盯着李守节不断发问。
“李将军,几十万人交战,是怎样的情景,场面一定很宏大吧!”
“李将军,听说此战斩杀了数万契丹胡酋,能够堆成山了?”
“李将军,你杀了多人敌人?”
“李将军,大汉的将士,伤亡很多吗?”
“......”
面对求知欲旺盛的四皇子,这没个完的问题,李守节也大感头疼,脸上还得陪着笑容,一一解答。还年轻的李守节,头一次感到带孩子的痛苦,尤其是这种身份高贵的熊孩子。
还是大皇子刘煦,看出了李守节的窘迫,不由开口道:“四郎,李将军担负押运护卫之责,你就不要缠着他追问了。耳闻之,不如目见之,你有诸般疑问,等到了南口,可亲自观察,抑或向爹爹请教!”
对于温润如水的大哥,刘昉一般是没什么脾气的,此时听他言讲,说道:“前方将校,经历了大战的,眼前只有李将军一人,只当请教罢了!”
说着,又看向李守节,刘昉拱手说:“李将军,是我叨扰了,不要见怪!”
“殿下言重了!”李守节赶忙应道:“能为殿下解惑,也是末将的荣幸!”
“我说四郎,你这么关心军事,将来不会真想当个将军吧!”另外一边,三皇子刘晞冲刘昉道。
不像兄弟骑乘着马,离了高贵妃的监管,刘晞又变得吊儿郎当的,找了辆车,靠在一堆装着药材的麻袋上,翘着二郎腿。
闻问,刘昉直接道,小脸振奋,透着向往:“爹爹可答应过我,将来让我当大将军,为大汉开疆拓土,只可惜我年纪太小,不然此次北击胡虏,定然也要提刀上阵杀敌的!”
“四郎壮志可嘉啊!”对刘昉之言,刘煦稚嫩的俊脸上,露出了一阵发自内心的笑容。
倒是刘晞,看着年纪虽小,但锋芒毕露的四弟,不由说道:“打仗,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美好,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听刘晞的感慨,刘昉有些不乐意了,说:“三哥,你又没有打过仗,怎知征战逐敌之乐?”
刘晞笑了笑,也不与正在兴头上的刘昉争辩,这是辩不出个结果的。嘴里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根草药,叼在嘴里,用舌头拨动着,翘起的腿很有节奏地颠着,很放松的样子。
见其状,刘煦策马靠近,直接探手把他嘴里叼着草药给拔出,微斥道:“怎能随便以药杆入口!”
能够感觉到兄长的关心,刘晞道:“只一梗草罢了,无害!”
看他这幅逍遥模样,刘煦眼珠子微转,说:“三郎,我若将你这一路的表现,告与高娘娘知晓......”
都不用刘煦把话说完,刘晞蹭得一下坐了起来,陪着笑容,眼睁睁地盯着刘煦道:“大哥,你不会害我被娘亲责罚吧!”
“哈哈!”一边刘昉忍不住笑了:“三哥,你还是如此惧怕高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