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一朝打破,便覆水难收,并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西域都因此陷入动荡之中。于黑汗国而言,或许其国上层并不希望打破平衡,然而时势所迫,也不得不投入兵力,参与到西域汉辽这最后一战中来。
毕竟,倘若辽军残部若是被汉军消灭了,那么汉军的下一个目标,绝对是他们,如果只是为了对付轮台、北廷的契丹余寇,根本用不着调动这么多军队西进。
那支辽军残部实力虽然弱小,危颓欲亡,但只要其存在一日,对黑汗就是个有效的臂助,也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消化新占土地,加强军队武装,加深治安建设,加固城镇防御。
事实上,近十年下来,在先后同辽军、汉军交锋之后,黑汗国早有有些学乖了,在继续保持着扩张姿态的同时,暗地里实则早就悔与为敌。
近十年的东进,发动了数次东征,同东方势力展开了大小十数场残酷而激烈的战斗,最终号称夺取了高昌回鹘半壁,实则也就是龟兹、焉耆两地,还是万事萧条、财富血液流干了的两地。
而付出的代价,足以让黑汗国上下心惊胆战,超过五万的受伤,超过三万的阵亡,即便其中半数属于征召的圣战者,但剩下的一半,对黑汗国而言,也是十分惨重,难以接受的。
别看经过几代君主的发展建设,黑汗已是西域一小霸,在中亚也渐扬其名,但论及实力,比当初的西州回鹘强不了太多。数万人的伤亡,也堪称伤筋动骨。
这么多年下来,属于新崛起势力的扩张欲望,在现实的碰壁下,早就释放干净了,冷静下来,悲苦自知。
之所以东进,西面的萨曼王朝正处鼎盛,完全挡住其扩张之途,只能按捺野心,另寻出路。而当时汉辽两大帝国角力,牵动四方,反应到西域这边,就是辽军西征,回鹘国崩溃,也就给黑汗国看到了机会,找到了发泄扩张欲望的渠道。
然而,到如今,黑汗人不管是君主还是大臣,将领还是官员,军队还是百姓,都已经认识到了,那些来自东方,自诩为世界中心,中原天朝的国度,是真的难对付,难以击败。不论是辽军,还是汉军。
过去,辽军同他们争霸,死伤无数,方才攻取龟兹。而曾经那个强悍到难以击败的敌人,已然倒下了,完全丧失了对西域的统治,他们也因此而继续东扩数百里,占据焉耆这个核心地区。
然而,这并不足喜,因为一个更加强悍,也更加恐怖的对手,已经出现在了面前。那个在上千年前,就曾扬威于西域,令诸国臣服不敢侧目的国名,再度被那群豪迈奋发的骑士,散播开来,他们用刀剑展示大汉的强势,用军阵演绎帝国的威严。
对此,黑汗已经有所怂了,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吃亏之后多少会长些记性的。因此,在强势的汉军威胁下,能否守住已占土地,黑汗这边也并没有多少信心。
国力有短,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是这十年下来,黑汗国表现出的真实写照,来自中亚世界的圣战者,也不真是无穷无尽的,就算有,也不是这个时期的黑汗国所能予取予求的。
并且,扩张的时机选得也确实不好,或者说,时机太早了,它的对手,不是早已作古的西州回鹘,先遇到了实力犹存的辽帝国,然后一个更凶狠的汉帝国也开始张牙舞爪了。这样的运道,这样的结果,对黑汗国而言,实在略显悲催。
然而,再是心怀忐忑,也不可能因此惧战,因为畏敌而放弃这一大片浸透了其军民鲜血的土地。十年东进付出的惨重代价,已经使黑汗国有些骑虎难下了。
占据焉耆后,在与大汉之间长达半年的相持之中,双方之间虽然进行了不少战斗,但都是低烈度的交锋,并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激烈战争。
黑汗军作战,已然日趋保守,惨痛的伤亡,过重的代价,拉长的战线,以及强大的敌人,都使得黑汗国望而生畏。
当经过东方强大帝国连番的打击之后,过去狂妄扩张野心,已然被浇灭了。倘若汉军就如过去几个月那般,按兵不动,他们也愿意相安无事,维持现状,甚至期待议和。
但是,大汉这边,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意思,根本没有将他们这西域霸主放在眼里,强势依旧,从无更改。
当郭进大张旗鼓,提兵北上之后,焉耆的黑汗军队,也被迫发兵,并且从后方调兵东进,摆出大举东进的姿态,展现对高昌的威胁,想要以此恫吓汉军,诱郭进回援,相济辽军。
过去,曾发生过三次这样的情况,黑汗军也都成功了。但如今,时移世易,随着河陇大军西至,西域形势大变,汉军实力不足、根基不固的短板已然被弥补了,双方之间实力对比也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而黑汗军,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同此前一般的做法,又岂能收过去之效,汉军这边,又岂能如其愿。
自焉耆东进的黑汗军,加上一些装备简陋、战力薄弱的仆属部民,也才不到一万步骑。焉耆至高昌四百里坦途,没有抵抗,没有阻截,也硬是走了足足十日,仍旧没有抵达。
黑汗军之迟疑犹豫,显露无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