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我。”韩显突然有些气愤,“脱干净了,我拿药去。”
几年分别,二人的经历都是离奇曲折,彼此间心照不宣也正常。陆麟知道自己不该惹他,乖乖趴到床上。
韩显正在沙发上躺着,陆麟蹑手蹑脚地接近,一下压在他身上。
“好利落了?”韩显问。
“能不能把这个摘了?”陆麟指指自己的大胸。
韩显看他状况还行,勉强同意,不过手术效果不太理想,至少还有A-。陆麟倒是颇为满意,毕竟被压迫了这么久,如今颈椎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之后相继进行的几个小手术没使陆麟的样貌有多大改观,他也因此显得很惆怅。韩显找不出办法安慰他,默默地不说话。
“泠儿要来。”一天,韩显说。
“你把我‘介绍’给他了么?”陆麟问。
“没有。”韩显说。
“那我剪头去。”陆麟说。
好不容易看惯了陆麟的长发造型,突然变成短发,发梢还飘着浅浅的红色,实在不适应:当男人看太水灵了。
“怎么样?”陆麟问。
“没说什么。”韩显说,心里还想着韩清泠的事。
“哦。”陆麟掸掸肩头。刚刚和韩清泠打了个照面,韩清泠根本没在意也没想到会是他。原来他只知道有韩清泠这么个人,名字也不清楚,隐隐知道他和韩显的关系而已。他从后面抱住韩显,印上一吻。
韩显轻轻地回吻他。
“你不想说就算了,不用这样。”推开韩显,陆麟说。接吻又不是用来填补空白的。“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他不愿意让韩显知道的事,都是在韩显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他的尊严早就碎成渣渣了,如今他还要回过头来求他。
韩显讪讪地缩回去,享受在陆麟怀里的温暖。韩清泠要是知道他跟一个没下面的家伙混在一起准疯,何况这人是陆麟?这么长时间了,事情转来转去只是那么几个人。
陆麟想,要是当初干了韩显,遗憾会不会少一点?不见得。不过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不禁嗤嗤地笑。韩显耳边只听见他短促地倒气。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什么生离死别对韩显而言都不叫事,全是日常。至于处理尸体,那是“专业项目”、“特色项目”。
问他对陆麟感情如何,也不到掏空自己把他装在心里的地步,就算是有一丢丢喜欢吧。
但后来就再没有别人了。
梦兽
最重要的话是未说出口的。——王尔德
人之所以会做梦是因为有梦兽。形似虎豹,身如子夜。
每晚你睡了,梦兽便悄然无息地现身,替你守护你的梦境。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朝思暮想的人,再艰难,再远,它都替你找到,让你在梦里遇见。
每个人都有一只梦兽。每只梦兽都那样忠诚。譬如你想见心爱的人,你的梦兽找到他时,他身边还有另一只梦兽守护,它们为了主人搏斗,直至遍体鳞伤;你的梦兽甚至威胁它要伤害它的主人——只有主人可以让梦兽抛弃自己所有的骄傲。
总之你的梦兽非要它伏地丢饶,带走它的主人,到你梦里去。
它能在梦和现实中穿梭,你在梦里唯一看不见的就是它。在它眼中,做梦是件无趣的事吧,无非是一个人并不知道的,另一个人深沉的守护,可它偏偏尽职尽责地工作了很久,很久。它也许会怨你吧,但它依然会静静趴在你身边,从不焦躁地踱来踱去。
不要试着见它。你们之间隔了岂止一个晨昏?
因为注定无缘,所以你不如好好保护自己。你死了,它失去主人,也会消失的。
我算是个励志典范了,白手起家经营酒吧,误打误撞吞并了一家连锁酒店的部分分店,从此飞黄腾达;娶妻生子,奔向人生大赢家的快乐生活。可我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梦,都被消磨殆尽,心里累得只要平凡日子过稳当便千恩万谢,末了继续提心吊胆。
我经常感到沮丧,放不下过去种种。忘记么?我做不到。伤害过我的人都忘了,我不忘,只有我一个人痛苦;我不忘,至少还有一个人记得他们的罪。他们有他们的罚,我不关心,我只要我应得的幸福。
我每天拖到很晚才睡,一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睡去,没睁眼又累得要命,周而复始。我加了个Q群,专门扯淡那种,形形色色的人在那里面说着和我类似的故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我向来话少,顶多翻翻聊天记录,突然觉得自己的“痛苦”很俗套,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不是一个人。
他们抱怨够了,就互相安慰,有时还安慰没怎么见过的我。陌生人的安慰很廉价,还不如化安全感缺失为攻击性来得靠谱。反正都是浪费时间。
转眼小孩三岁了,非要睡在我和妻中间,晚上又一通左蹬右踹,我烦了,叫他附在妻身边,我抱着妻。
每天醒来,我都觉得我跟眼前的人不熟,过一会儿才能从这种奇怪的感觉中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