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桃花自枝头翩落,好似恋花的蝶儿,徐徐地落在那熟睡中人的鼻尖。
一只手,轻轻地停到那玉雕似的鼻梁上,并着指,将落英拈起。
春困叫人沉醉,尤其是枕在心爱之人的膝头,一睡便忘记了时辰。只是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轻触,将深眠中的颜鸿玉唤醒。
孤鸿展翅,碧空寻偶,鸿玉才是他的本名。
手背不自觉遮到眼上,细细地展开四道窄缝。午后的晴好暖阳,伴着男人朗笑的俊颜,一同温柔地漏下目帘来。
鸿玉不置信地轻唤一声:“蔚卿?”
男人柔着语调答应道:“欸,我在呢。”
鸿玉浑浑噩噩,仿佛还沉在梦境的幽暗深邃里,一时辨不清,此时此刻自己身处何地,而今夕又是何夕。
他问了一句傻气十足的废话:“今年是哪一年?咱们几岁?”
要换了旁人,早就揪着这迷糊小美人的鼻尖,以贪恋的唇舌堵住他的气息,用难舍难分的深吻,狠狠地蹂躏那张、明知故问的嘴唇了。
可魏蔚卿不是旁人。他是将颜鸿玉当做明珠、捧在手中珍爱之人,他是愿为颜鸿玉上天揽月的痴爱之人。
他耐着性子道:“丙辰年五月十八。你十七,我二十一。今年是你我相识的第十五个年头。是你偷偷发誓,将来要嫁我为‘妻’的第三年。我可不准你忘记。”
十七岁……我才十七岁?所以梦中的那个人、他不可能是我!
鸿玉一急,连忙坐起身,双手紧紧地捉住蔚卿的手臂,像要穿透那泛着涟漪的虚幻梦境,抓住转瞬即逝的真形实体。
“蔚卿,蔚卿你一直在这里么?方才你哪儿也未曾去过么?”
他投进蔚卿怀里,将侧耳贴到男人的胸膛上,透过薄薄的玄色春衫,倾听那回荡在膛中的心跳。
只有那心跳声能让他安心。“咚,咚,咚,咚……”像是沉实有力、亲吻在耳畔上的鼓点,震碎梦境中那些、“蹦嚓蹦嚓”嘈杂而恼人的迷乱噪音。
男人按掌,一下下抚摸着小美人的长发,像是安慰一只心惊的小雀:“傻瓜,我能跑到哪里去?你的脑袋一直搁在我的膝上,像给我这双腿脚啊,上了锁……”
听闻这话,鸿玉总算是放心了。看来梦境中所见之一切,皆是荒唐的无稽之谈,根本不必在意。
这会儿他有了撒娇的心境,撅起红桃似的唇儿,嗔道:“哼,什么‘上锁’?这么说,你留在我身边,全是因为我锁着你了?那好,我这就放了你,准你策马扬鞭、呼啸而去。随你去天涯海角,从此不必再管我的死活,哼!”
鸿玉侧转过颜,装作气极,再也不愿瞅蔚卿一眼。
可他纤细的五根手指,分明还扒在蔚卿的臂上,抓得牢牢的,像是断藕尚连着丝,透着丝丝缕缕不言自明的情。
蔚卿默不作声地追过庞去,直盯着鸿玉的气恼模样瞧。
“哼!”鸿玉鼓了鼓腮帮子,继而又将脸别过一些。可这一回的“冷哼”里,分明又多了一点欲拒还迎的娇羞。
蔚卿早已摸透了鸿玉的脾气。无论是喜上眉梢,还是怒染云鬓,鸿玉在他眼里,都如一朵花开出了千娇百媚的姿态,哪一种皆是风情。
他不像那些巧言令色的男人,就只会嘴皮子上打滚讨好。他爱鸿玉,是掏了心肝的真情,而真情从来无需煞费口舌,多做无用的解释。
他慢慢地伸出手,拈起鸿玉的一束柔长青丝,卷在指尖把玩几下,将之拗成了乖顺的一小撮儿。
随后,他又从自个儿的肩头拾起另一撮发来,粗粗地旋了几圈,便将两撮发丝并在一处,一股缠绕着另外一股,一寸一寸,编成了一条不分你我的发辫……
长生藤,长生藤,结藤久久伴长生。藤生蔓绕两相偎,生生世世不离分。
鸿玉品味着个中情意,心中本就不存在的“怒气”,顿时全尽消弭。
他斜过凤眼,任蔚卿将他的发辫当做珍宝似的握在手上,双颊飞上两朵红云,好看得像是海棠叫初雨浸透,化作两团胭脂。
蔚卿望着望着,就要吻下来。他将二人的结发辫夹在食中二指间,压上伟岸的身躯,极缓极缓地将鸿玉推倒。
鸿玉知晓接下来要发生何事,他不抵抗,只因这是他最爱的蔚卿。
他羞赧地吊着男人的脖颈,纤薄的后背,叫蔚卿的大掌托着,一点一点地仰首后倾。
要将身子全数交托给男人的羞怯,催促他此时、必须要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来解一解眼前的窘意。
他想起两人结在一处的青丝,便说:“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不知怎的,我的长发被人割掉了,倒是生出了一头耀目的短红发,红得刺眼,像是野火在烧。你说,那会不会不吉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如断肢,岂容儿戏?也不怪鸿玉心慌得很。
蔚卿见鸿玉不安地皱着眉,安抚的唇,立时照着那纠结的眉心吻了上去。温唇过处,像是舒服的水波,将鸿玉心湖中拱起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