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位于城郊的豪华古宅内。
热腾腾的烤芝士,与捣碎的南瓜囊相混合,被搅拌成南瓜奶酪泥,盛放在雕刻精美的南瓜小碗里,由方形的描花瓷器盘托着,与一杯摇晃着涟漪的红茶一起,从厨房里端出来。
甜品的香味,第一时间吸引了李洛西。
他立在花丛边的身影,缓缓地扭过身,对S礼貌一笑。
午后的阳光,穿过菱形的纹格窗,倾泻在李洛西侧脸的轮廓线上。他就像一个娃娃脸的天使。
“这么快就做好了啊?”他期待地搓搓手。
“嗯,我在上头淋了白巧克力,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S将下午茶放在花圃边的铁艺茶几上,握回靠在花栏边的手杖。
李洛西低头看了看S的作品。
亲手雕刻的南瓜碗面上,弯弯的笑眼和上扬的长方形嘴,有着明显万圣节风格的南瓜笑容里,带着一丝荒诞的诡异。
小南瓜的“头盖骨”被削去了——正如小杰米收到的“头颅花盆礼物”。
但是南瓜碗里,装满了S先生“厚厚的款待”。比之头盖骨里种花的沃土,橙黄与乳白的甜点色泽,无疑让人有食欲得多。
南瓜稠糊的最上头,用煮热融化的白巧克汁,浇出了一个花体字——大写的“S”,代表着甜点主人的签名。
“看起来很好吃,”李洛西道,“谢谢你。”
“不客气,能亲手为你做一道甜点,我很乐意。”说着,S若有所思地望向花丛,“我给你送了那么多天的花,你都没有给我丝毫回应。我本以为,你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呢。”
“怎么会?”李洛西抬手,摘下一片纯白色的玫瑰花瓣,握在手指尖搓了两下道,“毕竟,你花费了那么多心思给我准备的礼物,我怎么能完全不领情呢?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体会你的心意而已。S先生,这些花不好染色吧?尤其,是要染出那么炽烈鲜红的……像血一样的颜色。”
S愣了一瞬,随后展开会意的浅笑:“呵呵,你都知道了么?那么请你告诉我,在来之前,你怎么能那么肯定,我家里一定有一个玫瑰种植园呢?那些花,也可能是我从花店里直接预订的啊?”
李洛西摇头:“不。实际上在接到你赠送的花束后,我就已经拍照制作成邮件,群发给本市所有的鲜花店店主,要求预订与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品种。但是我得到的反馈,都是类似的:‘对不起客人。这种玫瑰花,应当是罕见稀有的异国品种,本店暂时没有您需要的存货。’之后我又花费了一些时间,扩大了询问范围,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鉴于鲜花的保质期十分有限,我想,应该没有进一步扩大询问范围的必要了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S拄着手掌踱步,突然停下道,“但是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那些花如果是我从友人的家中借来的呢?”
“所以来之前我已经确认过了啊,”李洛西诚实道,“当时我是这样说的——‘我也想亲眼看看你种的那些花,是不是比花店里卖的还要漂亮’。如果事实不是如此,你应该会纠正我才对。”
“哦、哈哈哈……”S鼓掌称赞道,“不愧是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最令人期待的二十一岁年轻法医啊!那么,把那些代表爱意的花朵,随便就拿去检验,这也是出于你法医的职业素养么?哎呀呀,没想到我的一片心意,被这样辜负了呢,我可真伤心。”
S弯下唇角,做出很困扰的样子。
一直微笑着的李洛西,忽然收敛起笑容,严肃道:“伤心?你刻意拿同一种血型的血液染色,将原本无暇的白玫瑰,染成惹眼的红玫瑰,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发现些什么吗?何伤心之有?”
今天早晨,李洛西把收到的第九捧鲜花的花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注视着它,慢慢地沉进透明的试管里……
“如果我连这都发现不了,那才叫真正地‘辜负了你的心意’,不是吗?”李洛西坚定抬起手,指向眼前的男人,“十六年前,杀害了我九位邻居的凶手——嗜血的S先生!”
S沉默了三秒,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直视着李洛西的眼睛:“真了不起啊,一个五岁男孩的决心。能被你铭记那么多年,也算是一种荣幸。但我不是跟你说过,‘请你把我彻底忘记’么?哈哈、哈哈哈!难不成,你是为了追踪我,才决定要当法医的吧?怎么,就因为当初那一抱,你就无可救药地迷恋上我,至今都难以忘怀么?”
李洛西怔住了。
那个孩提时代的噩梦,再次浮上他的心间……
*
十六年前,李洛西还在上幼儿园二年级。
那时的他,刚跟随打拼的父母,移民到这个西方国家来不久,心中怀着小小的憧憬和忐忑,非常渴望却又害怕融入那些,肤色和语言都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孩子们中间。
那是十一月的深秋。努力了三个月的他,却依然没能得到那些白人孩子的认可。
他们嘲笑他是“可悲的书虫”,是身材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