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出了汗，衬衣凉浸浸贴着自己身体，垂眼看了看自己裤裆，放下手机，也没再看一眼。很安静，就听得到一种细小尖锐的鸣音。画室是旧画室，新画室那些校艺术生用，他专门挑着这个画室。旧颜料，旧画架，他人留下的画笔横七竖八，他忙碌起来，开始清扫这些遗留的东西，再画画。

平时周敏确实也冷着脸，今儿的周敏，确有不同，周母说不上来，有些怵。她老和周父说，别把儿子逼急了，慢慢来。周父还当她玩笑，第一次打周敏，周敏没再用过家里的钱。周敏说没去学校，就真没去。教务处打她电话，说这种学生是可以开除的知道吗？义务教育不包含高中知道吗？

周父打周敏没两天就去跑货了，她还在老家，辞职回去照顾老人的。她和老师说家里有事，马上来学校，回来就和周父一通气。她和周父去学校闹，拿周敏过去的奖项连带班主任一起，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劈头盖脸地：“周敏没去学校，啊，我们做家长的，天天上着班，他爸还经常在外面忙，你们老师做什么的？责任推给我们，他是第一天不上学吗？他有没有在学校受过伤害？一个孩子是无缘无故不去上学吗？他那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不肯来学校？”

儿子会画画，周父完全不觉得沾光，拿这说事是怕周敏学位不保。可周母清楚，自己儿子是真的不在乎了。儿子肯再回学校，老师是给儿子打电话了，和老师的苦口婆心没多大关系，是自己雪中送炭，试探给儿子画画一点帮助，让他上了课，慢慢的，无意的，提起他们学校画室。

周母开口说：“你看，你叫妈别动你东西，妈就没动。”周敏换了鞋，去卫生间洗手，出来看着母亲还站在原地，就说：“没事。”他打开袋子一件件捡出来，分门别类放好，周母在旁边说：“先吃饭吧。”

周母看到些像奶啊，油啊的东西，忽然明白了似的说：“这是你买来，买给小何的吧？招待人家来我们家吃饭？”

周敏边放好东西落座，说：“不是。”周母瞟了眼周敏，瞧不出什么，继续说：“我啊，就怕你为了适应人家，哦和人家交朋友，就买一些超出咱们消费水平的东西。”

周敏说：“没有，吃饭吧。”周母没继续追问，她心里猜呢，周敏买了东西招待，那些水果，啧啧，起码上百，儿子什么时候给自己买过这种水果，结果和朋友吵架了，于是作罢。周母知道过犹不及，敲打敲打即可，这次算了以后再计较，于是说：“妈知道你有数，也知道你画画能赚钱，别学坏了。”

因为是看群消息，周敏打开手机，看完群消息，界面停留在联系人，何普照的对话框显示几十条消息。他点开看，心乱如麻。宝宝照旧和自己说做了什么，自己两个小时没说话了，宝宝问这也是罚宝宝吗？

明明是动漫、一只兔子哭泣的表情，他却能想象宝宝哭的样子。四个小时，宝宝说吃完饭回寝午休了。周敏忘了中午宝宝要回寝。宝宝打来的视频未接听，再往下宝宝发来一张照片，透明胶带贴住了宝宝的屄，很细的透明胶带，竖着贴的，没了内裤，腿儿张开，透明胶带贴成丁字裤的样式。宝宝的语音含着声，咕哝：“宝宝真的有听话。”

下午消息就很单一，宝宝坐在马桶上，自己掰成M型，胶带有些不粘了，湿痕印在上面，宝宝说：“宝宝不动，是它自己这个样子的。”宝宝发来小视频，验货一样，戳戳说：“你看，没有动过的，对不对？”

那宝宝怎么尿尿？周敏心跳加快，往下翻，最后几条，宝宝说：“宝宝没有尿尿，宝宝不喝水。”已经隔了一小时，现在是晚六点多，周敏立刻发过去语音：“快点喝水。”又打过去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声音闷闷的：“老公？”

周敏说：“有没有喝水？”宝宝说：“正在喝。”

周敏舒了口气，和何普照同时开口：“宝宝不可以这样对自己。”何普照说的是：“老公不生气了？”

周敏说：“宝宝现在别一口气喝太多，慢慢喝，一口一口喝，别呛到。”“老公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心乱。”“喝多少了？拍给老公看一下。”

何普照拍给周敏看，刚从冰箱里拿的perrier气泡水，乖乖说：“喝一半了。”图片背景就是寝室，他还没去自习，下午下了课，什么胃口也没有，直接回寝了。何普照声音发懒，人坐在地毯上，上半身趴在床上，手握着电话说：“老公不要不理宝宝。”

周敏心软成水，肉质解冻一样滴滴答答，说：“宝宝乖，以后不可以这样对自己。”“今天白天没看手机。”

何普照：“嗯。”周敏又说：“把胶带撕了，轻轻撕了，尿尿完去自习。晚上回寝打视频给宝宝。”

宝宝说：“那老公看到宝宝买的东西了？”

周敏靠着窗户说话，说：“嗯，看到了。”

宝宝说：“老公要按照食谱上吃哦。”

周敏说：“好。”又问他：“尿尿了没有？”

宝宝说：“正在脱裤子。”

其实听不到尿尿的声音，只有宝宝呼吸的变化，宝宝说：“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