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家里没有其他人。
周敏短路:不知道,我不在家。
宝宝很快回:我想和你一起过生日,礼物喜欢吗?
周敏不去开灯,屋内光线暗了,衬得玫瑰红似黑,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快的。门板薄薄的,听得到门口说话声,也许是楼上住户,关心宝宝怎么坐在外面。宝宝说:我和我妈妈吵架了。周敏当他说何母,这一点点声音毛的尖尖般搅着他心窟窿,可怜可爱可恨可憎。
隔了好久又没声音,玫瑰香散之不去,周敏无声透过猫眼,看着一个何普照耷拉脖颈那儿,坐着黑外套在台阶上。他给何普照发:放弃吧,你做得越多我越烦。再回望,礼物敞着,他轻声合拢,摩擦声过耳朵尖,背也僵直,忽然一个念头浮上来,不是不要宝宝东西吗?不是要把东西还给宝宝吗?可以打开门,然后让宝宝进来,叫他把东西搬走,宝宝搬不动,他可以帮他搬。
对,如果宝宝不同意,就可以再叫他出去啊,不要紧的。这念头爬起,再也下不去,直直浇坠周敏满身,激灵得他手指颤。他无知觉坐下,思考着可行性,反应过来自己在思考着可行性,如沐火丛。再看手机,何普照发来一张手机截图,说自己手机没电了,和妈妈吵架被赶出来,又没带钱包。
周敏打电话给他,宝宝手机是关机的。他立刻回到房间找出装钱的束口袋,准备立刻开门递给他,步子慢了起来,踩到水泥路一样,一步也抬不起来。比起有钱、有能力,想要照顾宝宝,他确乎可以照顾宝宝,却是沉重的,他希望是被索取的,却不受回报的。原是要受苦!原来是不配享受爱情甘美的果实,原来享受爱情对他来说是一种罪孽,他必须先给自己上刑,以惩罚提前享有、妄图窃取不配享有。
钱袋放桌上,旁边那把美工刀。这还不容易,他拿起美工刀往膝盖划了几刀,第一刀还是有点惊讶的,划在肉上是这般质感,还很兴奋,身体总算破了口,那痒有了出路。虽是黑裤子,他却很透视膝盖骨头走向,肌肉走向,干这行的嘛。划了好几下,刀锋太细,裤子破了也看不大出。周敏真正平静下来,冷脸打开了门,手拎着钱袋伸出去,说:“打的走人。”
宝宝不接钱,说:“可是,我没办法订酒店呀。”
膝盖的疼不休,周敏放下心,把门彻底打开,说:“(手机)充完电就走。”他返身找充电器,宝宝进来手里拿着奶茶,说请他喝的。周敏才感觉几小时没喝水了,接过放一边,把充电器给他,看着宝宝自己脱鞋进来,也不穿拖鞋,也不坐沙发,坐在插座旁边的地毯上,仰视着他说:“蛋糕你吃了没呀?我也想吃,好饿,而且那个蛋糕很好吃的。”
也许是只开了一盏灯的缘故,玄关的灯,那一点光挨宝宝身上,那一团蜷在那儿,角落的位置,要是尿在他身上,躲都躲不了。周敏开了全灯,说:“你自己打开吃吧。”
何普照起身去看那蛋糕,手机他是趁快没电关机了的,充满电也不会开机。他切开蛋糕,分了两份,一份给周敏,一份给自己,说:“···生日快乐。”
周敏笑了笑:“不是今天。”没想宝宝说:“我知道,你生日不会让我来的,所以圣诞礼物生日礼物一起给你。”周敏单手接过蛋糕,一眼看到何普照手指上的戒指,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普照强撑着,注意他视线,说:“你不是说十年吗,你也不会找别人,我就买了这个啊。”
周敏回身拿水喝,边说:“我当然知道你意思,我又不是瞎,玫瑰、黄金、戒指,怎么,你想和我结婚——私定终身啊?”
宝宝咽下一口蛋糕,吃个蛋糕都不会吃,挖太大口了,向他要水喝。周敏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看着他惊讶的眼神,说:“什么都吃过啊,计较什么。”
何普照别开眼睛,喝完水,捏着水杯说:“嗯。”
周敏刹那明白宝宝在答哪个问题,他转而拿沙发上的手机,把自己手机给宝宝说:“用我手机订酒店,赶紧走吧,这些东西也拿走。”
宝宝却像没听到一样,坐回原位置,握着他手机,手指滚动,周敏知道他在翻自己手机,也不去阻止他,盯着他动作,心里痛快极了。等他翻转屏幕,哦,是那幅画,那幅他画的宝宝,周敏从来没有觉得思路如此清晰,说:“这有什么的,你说我爱你,没错,我从前是爱过你。”“我真的不爱你了,死心吧。”
宝宝低着头,周敏以为他哭了,又没有哭声,那样的话,也震得自己发怔,听了巨响之后一片锐鸣,嫌疑犯听了判决似的。宝宝再抬头,眼神却跟缩进角落被踹了几脚的动物一样,说:“我告诉你——那些东西,我不要,我给你买那些,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没想宝宝接着说:“因为我知道你连一件礼物也不要,所以我就买更多礼物,很多礼物,十年的礼物,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天天送你礼物,我就想看你生气的样子。”
周敏都走近了,逼近得不能再逼近了,何普照再抬头,边半跪着手攀着周敏小腹,何普照掌心摁在他脚踝那里,闻到血腥气,看到周敏膝盖那儿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