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里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咕咕声,掩藏在山里的小山村升起袅袅炊烟。
这个小山村自古以来就叫苗家沟,地处华国北方深山里,出个村到最近的镇上去都要步行个六小时。
全村拢共才一百户人家,大部分村民都姓苗,还有少许姓李的人家,苗家沟祖祖辈辈都是靠山吃山,自家地里种菜,山里采菌菇,也养鸡养猪,偶尔还能去山里打几只野鸡野兔子什么的加加餐。
这会儿苗家沟大部分人家里都在做早饭,小小的山村里弥漫着浓厚的烟火气,但唯独有户人家,一屋子人愁云满面。
低矮的泥瓦房里,堂屋里摆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个瘦骨伶仃的男孩儿,男孩儿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着。
屋里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旱烟,朝一旁的中年汉子说:“猫儿眼看着是活不成了,你们准备准备吧。”
中年汉子使劲抹了把脸,闷着头不说话。
发丝凌乱的妇女扑倒那男孩儿身边凄厉地哭喊:“猫儿啊——!娘的猫儿啊——!”
屋里还有一屋子大的小的孩子,全都跟着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
猫儿是苗谦的小名,那中年汉子是他爹,叫苗长贵,中年女人是他娘,叫李金花,白胡子老头是村里的村长,小辈儿的都叫他五老叔,另外还有几个男人女人,都是苗谦家的亲戚,几个孩子是苗谦的弟弟妹妹们。
响应国家号召,人多力量大,如今家家户户都卯着劲儿生孩子,除非是不能生的,就没有哪家的孩子是少于三个的。
苗谦是家里的老大,今年刚满17岁,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苗谦的成绩也是顶顶好的,在苗家沟那是出了名的,都说他们这穷山沟里要出一个大学生了,镇上一中的老师也说了,苗谦这成绩,肯定能考上首都的大学。
可惜就可惜在,苗谦身体不好。
这眼看就要高考了,他撑不住倒下了。
以前曾经有个路过的算命瞎子说苗谦天生命格属阴,活不长。
他爹娘给他取了个猫儿的小名,就是为着好养活,不是都说猫有九条命吗?
但苗谦依然从小就病恹恹的,吃多少都不长肉,瘦得活像个饿死鬼。
去镇里检查了,又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贫血,说是多补补就成。
屋里女人们都哀哀哭了起来,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
苗长贵沉着脸站起来,说:“猫儿还有一口气,你们瞎哭个啥!”
一屋子男男女女被他这一吼,镇住了。
苗长贵又说:“算命的说猫儿阴气重,我寻思着,让猫儿去后边那庙里养着,庙里阳气重!说不定养养就能好了!”
他明知这法子多半不能成了,可是依然不想放弃这一丝希望。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养了十七年!
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苗谦他娘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连连点头说:“对!对!咱们猫儿还没死!咱们把他送庙里去!”
五老叔又叹了口气,也知道这法子怕是这夫妻俩最后一点儿盼头了,人都快死了,就遂了他们的意吧。
苗谦这名字,还是五老叔给取的,当年他把在地摊上买的那本破旧《新华字典》翻了又翻,最终取了个“谦”字,意味着谦谦君子。
看着这孩子这模样,他也不忍心呐。
半晌,五老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屋里几个力气大的男人抬起那地上的门板,另几个男人跟着后面护着等着换手,苗谦娘爬起来紧紧跟上,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匆匆地从米缸里掏了一袋子大米,小孩子们则全都留在了家里。
山上那庙名字挺普通的,叫西山寺,庙里就两个人,一个主持老和尚,法号仁觉,还有一个小和尚,是仁觉的徒弟,叫成安。
苗家沟离着西山寺走山路要三个小时,这还是因为山里人熟悉地形,习惯走山路,要是换了别的人来,爬六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到。
等到大家把苗谦送庙里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西山寺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修了,外表破破烂烂,总共就三间屋子,一座主殿,殿里只供了个风化了的左胳膊还缺了一块的观音像,一个偏殿是仁觉的住处,还有个连着厨房的小厢房,住着成安。
苗谦娘把那袋子大米给了仁觉,好话说了一箩筐,老和尚才答应让苗谦住下,就住在成安那小厢房的厨房里,但是要是人死了他们可不负责收敛。
“大师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苗谦娘千恩万谢,摸了摸苗谦稀疏的头发,一步三回头地回家去了。
她不愿意走,想守着大儿子,可是家里还有那几个小的要吃饭,她也是没法子。
苗谦就这么在西山寺住下了。
他虽然说不了话了,连睁开眼睛都难,可是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苗谦娘走了之后,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