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还不算暗，离晚自习开始仍有一段时间。

路上来来往往的还有好些人，时不时就有冲许克打招呼的，许克都微笑点头致意，活像国家领导人进行国事访问。

宿舍里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汗臭味，还有些膨化食品辛辣、油腻的气息，在夜晚则会多出几道鼾声，以示这垃圾堆里还有些活人。

许克仰躺在床上，他的下铺睡着肖小帅，安安静静。

他脑海里反复播放今天的场景，肖小帅倚靠在树边吐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汗津津仿佛刚从溺死的边缘拉回来，连额头几颗不甚可爱的粉刺也变得无伤大雅了。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又不敢太过放肆，他怕吵醒肖小帅。

许克又多了点关于肖小帅的美好回忆，就像之前肖小帅被众人推举出来跑三千米，他跑到第三圈就开始大喘气，到第四圈时嘴唇干得发白，等到第五圈已经像个垂死的病人一样，挣扎着呼吸最后一口空气了。

许克陪着他跑，又是加油，又是鼓劲，看着肖小帅的汗像泪水一样一滴滴从眼角边滑下来。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肖小帅撕开雪糕的包装纸，突然说道。

“你指什么？”许克举着蛋筒，略有些吃惊。

“许克，你是不是不播撒点同情就活不下去？”肖小帅边说边舔了口雪糕，“你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难道你不需要？”许克失笑，“还是说你喜欢被人孤立，被人欺负得像个废物？”

“许克，你打心底就瞧不起我吧。”肖小帅平静道，“你以为我需要？”

“好吧，是谁大冬天被人头朝下按到雪地里的？”许克咔擦咔擦吃掉了最后的几口冰激凌，最后的一块巧克力让他心满意足。

“你怎么知道？”

肖小帅薄怒，他道：“我和你不在一个初中。”

“有人拍视频了啊。‘实拍育德初中校园霸凌’，里面的男主角果然是你。”

许克耸了耸肩，他发现肖小帅红着眼眶，把雪糕棍往墙角的垃圾桶一扔，转头就要走。

许克伸手就把肖小帅拽了回来，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他凑到肖小帅耳边笑道。

许克的手劲很大，肖小帅没法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你放手。”

“不放。”

肖小帅阴郁的眉眼透露出极度的不耐烦，他抬起那只自由的手就要往许克的脸上招呼。

许克早有准备，趁肖小帅来不及反应，把他的两手都抓住，整个人反带进怀里，紧紧箍着他。

“假如我当时和你一个初中，我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许克温柔道，他把下巴搁在肖小帅的肩上，他分明感受到肖小帅在他怀里打了个哆嗦。

“你表演够了没？”肖小帅垂着脑袋，冷笑道，“也表演错观众了。我要是个妹子这会儿该感动哭了吧。”

“没够。”

许克表演得像个款款深情又包容忍耐的恋人，压着嗓音道，“你还不明白？我只想当你的救世主。”

他俩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