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垮杜家，成为了他三十年黑暗的卧底生涯每日起床的动力。

如今，宋美俊已成为过去式。

而渠成结束卧底身份的时候便知道，　面对杜跃生的一天迟早要来。

这一天，渠成送走秦仲爵，把孙倩哄睡，便拿出很久未用的呼叫机，拨出一个熟悉的代码。

对面响起一支轻快的茉莉花的曲子，随后接通，是一个女客服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崇阳呼叫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帮我接0－6－2－1。”

“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电话转接成功。

对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喂？”

渠成迟疑片刻，发声道，“我找杜跃生。”

对面沉默了一下，“杜先生在洗澡……你可以等一下吗？”

“不能等，把电话给他。”渠成很少用命令的语气对人说话，但与杜跃生相关的一切，他都无法容忍。

对面的女孩像是被吓到了，不再说话。

渠成听到了窸窣的穿衣声，接着是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杜先生，有你的电话，我帮你接了，好像比较重要……”

女孩没说完，就听到门被打开，然后杜跃生的声音传来。

“说。”杜跃生拿过手机。

“是我。”渠成开口。

杜跃生自然认了出来。

他们上次通话，还是一个月前，杜跃生交代他把没死透的宋美俊除掉。

现在大事完成，杜跃生自然等着他的汇报。

“干得不错，我看到了，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

说起来，渠成区区军官之所以有那么多钱，渠白之所以能无忧无路地住上奢靡的大宫殿，养成奢侈浪费的臭毛病，都要多亏了杜跃生这个巨富的岳父和外公。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渠成缓缓开口，“秦仲爵不打算接任，他已经向我表明态度了，秦老爷子的身体渐衰，估计撑不了多久，你的机会很多。”

“啧啧，看来你女儿的魅力很大呀。”杜跃生听到这，心情大好，期待地搓了搓手，“我要让秦明海跪在我面前认错，不，我要让他含着悔恨的眼泪死在病床上。药准备得怎么样？有每天都在用吗？”

“买通了秦家的做饭阿姨，三餐里都会放。”

“太好了，成子，你真是我最得力的下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女儿做什么，但是秦家那小子就不好说了，毕竟身上流着那个老骨头的血，等这件事结束，我要让他们家破人亡。

“等秦明海死了，秦仲爵又不接任，那就只能是秦明海他儿子上任了，到时候他们提拔你，以他们对你的恩情，能做个副手问题不大，然后，你再顺水推舟，成为一把手。以后的事情，我再吩咐你，这次做得真不错，秦家那小子也算识趣，知难而退。”

“嗯，我知道了。”渠成淡淡回答。

杜跃生的打算，和他想的一样。

杜跃生要把渠成推上位，做他的傀儡，做众目睽睽下的枪靶子。

渠成对此没多大的意见，他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先这样，以后有事再联系你。”渠成平静地挂了电话。

只有他知道，和杜跃生讲话的时候，他的手指抠进肉里，渗出了血。

和仇人装作心平气和地交谈，渠成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打开阳台的窗户，让夏夜的冷风吹拂他炽热的身体。

渠成天生就是做卧底的料，他懂得伪装，懂得用各种语言和肢体上的细节让别人信任他。

这是他的天赋。

他自小是孤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参军也是因为能有口饭吃。

所以当年，上面选择年纪轻轻的他负责这个长期的清剿行动。

这里的长期，可以是十年，二十年，也可以是直到他死。

清剿的目标，就是杜家手里的所有黑色产业。

他什么时候解放，要看任务什么时候完成。

结果很明显，宋美俊一直被他蒙蔽，而杜跃生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

他很成功。

然而，生活在层层叠叠的政治斗争和谎言中，渠成只觉疲惫。

哪怕如今五十有几的岁数，手握军区大权，在华北地区呼风唤雨，渠成知道自己也只是上面的一件工具罢了。

曾经的他一无所有，可以为了任务不顾一切，而如今，他身边有两个孩子和心爱的女人。

他有了牵挂。

如果那一天到来，渠成希望他们早已过上安稳的生活，而自己也可以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