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荆棘与玫瑰裹挟着铁栅栏，浓密的乌云与雾霭要将整座庄园扯入荒诞的黑暗中。

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庄园的门口，她取出口袋中的金链怀表，对驾车的人道：“你比应到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墨蕾莎女士，请见谅，今天是柏伽兰节的最后一天，大街上被庆祝的人群塞满了。”车夫扯了下自己的衣领，苦着脸道：“您看我衣服上的彩片。”

墨蕾莎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她走到马车的一侧，将门打开，对车内的人伸出手臂，“大人，请您下车。”

神明握住了她的手腕，走下马车。

缠满荆棘的铁门悄然打开，庭院里肆意生长缠绕的蔷薇藤自发退却，分开一条供两人同行的道路。

古堡的大门自发敞开，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容颜精致的女管家收回伞，眼瞳在壁灯的照耀下呈献出玛瑙一般的暗红。

神明跟着她的脚步，走下深不见底的环形阶梯。

不知走了多久，墨蕾莎停下脚步，她站在雕刻着堕落天使的黑石门前，微垂下头颅，“公爵大人在等您。”

石门在神明走进去后重重合上，女管家打了个响指，无数躲藏在暗影中的蝙蝠飘然而至，鸣声叠起。

“祂又来了。”

“在那个人之后。”

“公爵还在衰弱。”

“为了一道早就销毁的契约。”

墨蕾莎等他们用男女老少各种声音说完，才不急不徐道：“各位，柏伽兰节——该结束了。”

＊＊＊

石门后面的房间大小不合常理，这里施加的魔法最大限度地扩展了空间，以至于一眼望不到边际。

神明对这里很熟悉。

祂走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到屋子中央处的桌旁，那里坐着一个黑色长发，面容苍白俊秀的男子。

“维希，好久不见。”

神明拉开桌前的另一把椅子，坐下说：“我们十年前才见过，以血族的寿命来讲，十年算不上‘好久’。”

“我上一次见你的本体可是在二百年前，二百年的时间即便在血族看来，也足够久远了。”

公爵合上手中的大陆史，望着面前的神明，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神明的本体比祂的化身性格要尖锐很多，祂面无表情，一只手放在膝上，冷淡道：“我在下界的化身失踪了五个。”

公爵意外说：“是吗？不过你不是切断了化身与本体的感知联络，怎么会在柏伽兰节没结束的时候，就知道化身失踪了？”

“——因为他们死了。”

感知切断的日子里，神明的确无法知晓化身的一举一动，但如果化身死去，神明分散的力量会立刻回归本体，让祂知晓自己的化身被人杀害。

公爵倒抽一口冷气，说道：“这真糟糕，需要我帮你追捕凶手吗？”

“我原先到不知道，你演戏的能力这么好。”

公爵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收敛，“维希，你要记住一件事情，血族永远是站在深渊那侧的，我们的祖先由深渊之主赐予生命，深渊的主人即是血族的主人。”

所以血族会参与柏伽兰节，却不会接受神明的赐福——这是来自于深渊之主的命令。

“据我所知，血族和深渊的奴契已经解除了。”

公爵坐在阴影当中，缓缓道：“主人恕我族以恩赐，岂敢以仇报德。”

神明不悦地转过脸，“可二百年前你用已解除奴契的名义宣布血族退出战争。”

公爵的眼中流露出怜悯的神色，他轻声道：“那是因为你那时还没有认知到人类的恶，如果是在二百年前，当你得知深渊蠢蠢欲动时，你会直接降临在封印前，用最决绝的态度封印深渊。而如今，你的选择说找到我，问一些你早就知道的废话。”

这二百年前祂打碎尊严，摔断脊梁，被人踩在灰尘里，成为最下等最不堪的存在，看到祂曾付诸所有保护的族群，如何将祂凌辱。

——受尽磋磨后，你还能保持初心吗？

“承认吧，维希，你现在已经不再偏心人类，精灵，海妖，兽人了，你在他们手中吃尽了苦头。”公爵微笑道：“我很喜欢那个遥远国度的一句古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降生成神，是光明之主，为大陆和众族封印深渊，带来和平，可那些家伙完全不懂珍惜。你还记得西利叶是如何堕魔成为深渊之主的吗？”

西利叶——

祂曾经最信任的教徒，是在祂行走人间时遇到的一具白骨，因怜惜他少年早夭，故被神明带到神殿，赐予新生。

“您可以叫我西利叶……大人，您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别人要怎么称呼您？”

“……”

“我给您取一个怎么样？以后您在人间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