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乎整夜没有休息的何岩,坐在书房里,让董叔给他换药。董叔看着他肩胛处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深黑色,担忧不已,“公子,这毒要是再不早点祛除……”
“董叔,就快了。”何岩面不改色,稳坐椅中,仿佛毒素逐渐扩散带来的疼痛,半点也没有影响到他。
董叔替他整理好衣衫,就下楼去照顾生意。何岩随手翻开账册,缓慢地看着,约莫上午过半,董叔敲门进来,把一封信放在桌边。
何岩拆开信封,看了几眼,轻笑道:“这不是来了么。”说完,他提笔写了回信,重新交给董叔。
董叔松了口气,拿着信匆匆离开了。
逢真观里,楚必看着倚在窗边的离雾,问道:“雾儿,随本王下山可好?”
离雾回头看他一眼,“王爷厌倦这山上的风景了?”
楚必走到她身后,握着她的腰,“本王找了个郎中,他说治病须要下山,以更好地顺应四时之气。”
离雾的手却抚上自己的脸颊,望着山间草木愣了一瞬,要去见他了吗……
“王爷既已决定,妾身自然遵从。”她回头,对着楚必盈盈一笑。
“好,本王这就让人去准备。”
次日早晨,他们拜别妙英真人,真人也致以诚心的祝愿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妙英真人停在观门处,看着队伍消失在山林里,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楚必带着离雾,回到他们刚来梧城时,所落脚的那处华丽宅院,一安顿好,就让人叫何岩过来。
离雾透过百花争艳的屏风,看到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走进正堂时,手里的茶碗晃了晃。他与从前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衣饰简洁,举止文雅,十分谦逊地向楚必躬身行礼。
“给王爷请安。”
离雾定定地看着他起身,楚必跟他说了几句,便带他往这屏风之后走来。
她放下茶碗,起身理了下裙摆,见二人一出现,就福身行礼:“王爷。”
楚必嗯了声,“雾儿,这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何岩,何大夫。”
离雾对他点了点头,见他目光平静,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说道:“有劳何大夫了。”
“不敢当,王爷的交代和王妃的期望,在下必会全力以赴。”
“好,何大夫,先给雾儿诊脉吧。”
楚必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来帮离雾挽起衣袖,还拿了一块丝帕盖在她的手腕上。
何岩低头一礼,缓缓上前,将手指落在离雾腕间,沉思了半晌。
“如果在下没猜错,王妃早年间,用过一些药物,年岁一久,已几乎成为顽疾,甚至月事也常有紊乱。”何岩不紧不慢地说,见楚必看着他,又道,“在下可以为王妃调制一种药丸,即便王妃体质特殊,但只要每日服用两颗,最多一月,也就有效果了。”
“此话当真?”楚必盯着他,“何大夫应该知道诓骗本王的后果。”
“在下绝无虚言,若到时王妃未能有喜,请王爷责罚就是。”何岩微笑着拱手道。
楚必仍然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说道:“好,何大夫既然如此许诺,本王就信你一次,不过,为王妃诊治一事,事关重大,本王希望何大夫能留在府里,直到王妃受孕。”
“谢王爷,不过如今,在下暂时不能替王妃研制药丸。”见楚必和离雾都投来询问的目光,何岩淡笑道,“在下外出时,意外中毒,虽已用药,但未见好转,恐怕还要多等些时日。”
何岩又拱手一揖,“还请王爷见谅,在下虽是大夫,无奈于毒药一理,不甚精通,对于王爷和王妃的嘱托,在下也心有愧疚。”
“意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你?”楚必眼中有些冷意。
“在下年纪尚轻,多年来,经营药铺这一行当,勉强算是小有所成,有人看不惯,使些绊子罢了。”
“那你为何不去找人帮你解毒?”楚必一脸肃然,盯着何岩。
“在下交游有限,结交的那些郎中,都束手无策,目前仍在寻找良医。”何岩低头轻叹,“王爷若无其他要求,在下就先行离去,待恢复以后,再来给王妃施治。”
楚必眼神淡漠地盯了他半晌,才点了点头,“好,你先回去。”
何岩转身离去,仍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而屏风后,离雾捉住了楚必的衣袖,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王爷,妾身……还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