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仍一阵阵撕裂抽疼,魏璃却忽然没了上药的性质,他无法再等了,翻身去够掉在地毯上的药,拾起那小小扁平的纸盒,举起来凑到眼前。
药尚未落肚,他的小腹已经开始绞痛起来,这一定是个脆弱的孩子,因为一次性交,因为半日的奔波就这么经不住折腾,注定不该来到这个并不太温柔的世界吧。
魏璃这样劝慰自己,起身拿了瓶芭乐汁,用尽力气拧开瓶盖,就着清甜的果汁,生怕自己会后悔一般,将能够扼杀生命的小小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在药物还未起效前,魏璃打开一袋袋零食,近乎疯狂地将这些被赵止行视为“下等人食品”的东西倒进嘴里,油香酥脆,带着浓郁的化学调味粉与盐分,却曾是他童年最爱的珍贵美食。
准备离开的宝宝也会喜欢这个味道吧,会吃得肚子饱饱地、满足地离开母亲的身体,托生到下一个会深深欢迎他到来的家庭,哪怕不那样光鲜富裕,却能快乐健康地长大,不用背负父亲的暴虐与母亲的怨愤嘲讽...
接下来是真正剧烈的疼痛,整个下腹抽搐起来,像被无数只大手撕扯抓捏着自己的孕囊,魏璃视线疼到模糊,想起身身浴室走却根本连腰都展不开,身体几乎蜷缩成蜗牛壳的形状,若不是沙发宽大,他应当会滚到地上去。
人人都听说过生产很疼,魏璃却不知与眼下的痛苦哪个更猛烈些,他感到下体被热流劲头,不知熬了多久,下腹突然升起一股排泄般的欲望,鲜血更汹涌地喷薄出来,从小小的生殖腔口浸染到精良的深驼色布艺沙发,魏璃无法控制地痛苦出来。
孩子没了,在经历残忍的折磨后剥离了母体,作为孕育者的魏璃能够清晰感受得到它的离去。
他突然感到后悔,也许是强烈的愧疚导致的,像是回光返照般挣扎着撑起身子,在身下一片暗红色的黏腻血污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肉团。
孩子还与他连着脐带,魏璃颤抖着将那处血糊糊的连接扯开,瞬间失声惨叫,像被生生剁掉了手脚。他此刻堪堪明白作为母亲的意义,也许再一次,再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把孩子留下来,而不是任他毫无生命地躺在血泊里。
他无法安葬自己的孩子,不知该如何处理它,只得哆嗦着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了无数张餐巾餐纸,将还连着脐带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包裹在里头。
从腹腔到四肢指尖一阵麻痹,魏璃双目一黑,在疼痛中昏死过去,手脚随着身下冷却的血液逐渐变凉。
当赵止行赤红双目赶到圣心医院时,怀着自己骨肉的情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的玻璃渣。
“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人跑了吗?!”赵止行毫无风度地嘶吼,若是手边有枪恨不能当众崩了这班酒囊饭袋。
“这个护工说...魏少用碎玻璃威胁说要自杀...他不敢轻举妄动...”面对体格不相上下的暴怒雇主,连多年经验的保镖都心生惶恐,推出面色青白的护工小松,毫无底气地报告。
几下重拳砸在面颌上闷响,壮硕的alpha保镖们颧骨脸颊瞬间青肿起来,鼻梁的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却只得攥紧拳头忍耐,敢怒不敢言。
在看似最安全的高级医院中让被保护对象走失,这的确是作为保镖再大不过的失误。
”你说!!是不是你联手为爱人绑架他的?!”赵止行像头发疯的野兽,将浑身抖得跟筛子般的年轻护工拽着衣领生生拎起,眼中的戾气几乎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
“不...不是...魏先生他...他还给我...留了钱...”小松被卡着喉咙,艰难地为自己辩解。
他手里攥着的衣料,还是情人早上缠着自己讨告别吻时穿的那件。
“哥..你今天早些回来...总觉得衣服也让我撑不了多久...”早晨的魏璃眼含春水,面色比刚住进来时好了许多,声音软的勾人,似乎一刻都离不开自己...
小松因窒息而憋得紫红脸逐渐变成了母亲的被烧焦的脸庞,赵止行忽觉烫手地将人甩开,虽是质问对方,更像对自己怒吼:“那他说要去哪?!他为什么要跑?!他为什么想自杀?”
顶着人尽皆知的漂亮脸蛋,一个弱小且怀着孕的omega能逃到哪去?
更强烈的被背叛感与愤怒席卷心头,赵止行收起失控的怒容,重新挂上冷极的神情,对鼻青脸肿的保镖队长问道:“现在马上跟我去控制中心调监控。”
魏璃的轨迹从医院开始,到机场碰了壁后重新坐上计程车回到市中心为止,再没有捕捉到更多的影像了。
赵止行此刻恨透了那些打着侵犯隐私为旗号的民间运动组织,三年前以游行抗议的方式逼迫政府将帝国街头巷尾安装多年的摄像头拆除,如今才让他在一路追寻魏璃的影像来到市中心后,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人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