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帝都更大,她却永远只能困在那小小的四方天地之中,生老直到病死,再无其他的意外。
原本以为,和那个桥下一面之缘的青年再无相见之日,她只把那个人的行姿笑貌都藏在了心口的最深处,把他高高捧着放在心尖的位置坐着,一动也不敢动他。
不想才短短的过去三个月,爱捉弄人的老天竟就安排这本该天各一方的二人再次相遇。
只是这次的相遇,对他们而言却是天改地换一般的境遇。
他们的再次相见,是在府中举办的家宴上。
彼时,她作为醇王的王妃随身伴在他的身侧,正迎候着来往的贵客,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她的作态总是格外的得体,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完美符合王妃的身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如果非要挑出一丝的不如意,那就是她与醇王二人之间的行止交往都太过规矩,举案齐眉,梁孟相敬,两个人看着不像是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而更像是一对言到止,行为宜的交友,看不出丝毫的情谊所在。
外人都纷纷传言,王妃与王爷年少成婚已有数栽,就算是有再多的恩爱与激情都会在多年日日夜夜的相对下被磨损殆尽,这样不足为奇。
可她心里明白的很,从二人相识到成婚至今,又何曾有过片刻的恩爱与激情。
她们都不过是遵循着家族的利益,父母的安排,便顺理成章的到了如今而已。
身为皇家宗亲的儿女,当真是由不得选。
她早已死了心,安了意,原本打算就这么无波无风的,平平淡淡的过去一辈子也无甚关系,大不了就是余后的漫长日子难捱些,枕边人无趣些,总比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人要好去太多。
因此她真的没想到会遇到那个人,不过一眼初见而已,就让她常年死水枯海的心口荡起了碎纹。
而她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到他。
身旁的阿瞒忽然悄悄使劲的拽了一把她的衣袖,她顺势的转眼,便瞧见阿瞒欲言又止的诡谲神情,目光频频的往外瞟。
她不做多想的看去了门口,一眼便见门口款款走近的两人。
天光稀薄,落在那人低垂的,玉白的脸颊上,仿若生了光般的耀眼,像是一颗星辰袅袅落在她的面前。
她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而身边正拿着酒杯要敬酒的醇王见她愣着不语,便随着她的视线往外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醇王忙放下手里的酒杯,迎着门口慢步走来的前首男子,压着声音都显露出不低的惊讶。
“陛下,你怎的来了?!”
那男子一身华贵玄衣,珠冠挽发,眉目之间皆是威仪,闻言就对他挑眉笑了笑。
“爱卿办家宴,朕不能来?”
醇王神情一凛,立时道:“陛下说笑了,臣唯恐会慢怠了陛下!”
“好了,朕逗你的。”男子轻轻一笑,转头向身后摆了摆手,“薛玉,把朕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他身后着一袭暗青曳撒,太监打扮的青年微微垂着头,应声便走上前,直走到醇王的斜角位置,这才把双手仔细捧着的精致盒子递了出来。
她身边站着的奴仆离他最近,顺势就弯腰接了过来,那人便欲退回男人的身后,却是无意的一抬眼,就见面前双目错愕,紧紧盯着自己的华裙女子,还有她的身侧,同样明显是一脸错愕之色的奴婢。
能陪在醇王的身侧,显然便是醇王的正王妃,未出嫁前贵为柔嘉郡主,闺名为鹿鸣二字。
纵使已然相隔数月之久,也改换了那身男子的行头,面前这两张涂脂抹粉的俏脸仍让他在瞬间认出了是谁。
霎时,他的神情很是复杂,不禁稍稍停留了目光。
“薛玉?”正和王爷说话的男人敏觉的察觉到他们这边的不对劲,余光撇转过来,沉声问道,“东西可是有问题?”
“……回陛下,未有。”被叫做薛玉的青年迅速回过了神,转头神情无恙的回到了皇帝的身后,恭敬解释道,“奴才见王妃一直盯着奴才的脚边看,原来是奴才的袍角染了些许污渍,想来是在路上无意沾上的。”
皇帝瞥了他的袍角一眼,确实有点污渍,但清淡的近乎看不出来,便抬目对醇王笑道:“醇王妃倒是修的一双好眼睛,不愧是靖国候的后代啊。”
靖国候是辅佐过两代君王的前朝大臣,之后府中还出了不少的能士将第,对大晋楚朝有鞠躬尽瘁的无上功劳,很受君王的看重,这话说来无疑是在奉承着他,醇王便笑容淡淡的迎合了两句。
“陛下,请去后院吃些茶水歇歇身子吧。”醇王向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语气敬重道,“这里人口错杂,免得他们无知冲撞了陛下的金体。”
“好啊,听说你颇善机关弄巧之术,正巧朕之前还没进过你府中仔细瞧瞧呢。”皇帝一口爽快的应下,随意的摆了摆手后就大刺刺的跟着往里走,薛玉自然是紧跟在他的身后。
皇帝屈身驾临,醇王怎敢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