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庭只作未觉,仍是笑眯眯的,无害又无辜的模样。
“上次这死板东西也去找了他,可惜态度不够好,被人家一包毒粉撒过来,差点毁了容,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他闲闲看向自己的指尖,平平淡淡笑道:“原以为他应该死心了,没想到竟然又来找你,可真是够顽固的。”
花子虚没有应话,默不作声的继续布针。
可他不应,偏偏杜光庭就要上赶着说:“诶,听说花儿和那鬼医有些缘分?”
“……狗屁缘分。”花子虚低眼,“别和我提他,不然我一针扎疼死你。”
杜光庭毫不在意,还是笑眯眯道:“毒药毒药,毒与药本就是同出一脉的血缘,善毒的必定善药,可善药的却未必善毒,莫非花儿是医术不及人家而恼羞成怒了?”
“他是我师哥。”花子虚已经听出来他的意思,也懒得遮掩,便坦诚道,“当年因为理念不同,他和师父当场大吵了一架便叛出了师门,再未踏足过百花谷半步,就连师父仙逝那日也没有回来祭奠,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他。”
“唔,看来是花儿心中有气才不肯见他。”杜光庭仰头看他,灿烂的笑容背后是看穿一切的清澈透底,“但花儿还是想着这位师兄的,不如放了我,我去替你把他抓回来,日日让你守着他可好?”
花子虚一时脑子发昏,都忘了反驳什么,愤愤的嗔他一眼:“你又哄我什么,明明你也抓不住他。”
“非也,这是那死板东西没有用才抓不住,换了我必定是手到擒来。”杜光庭十足的信誓旦旦,“只要是我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弄不到手里的。”
“……你要睡他?”
杜光庭对他扬齿一笑,恬不知耻的丢出一个字。
“对。”
花子虚面无表情的一针戳了下去。
一通撕心裂肺的痛叫响彻药庐。
杜光庭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花子虚就枕臂睡在桌边,眼角铺了一层淡淡的青色。
年少俊秀的水衣少年全身沐浴在庐外灿灿的阳光下,闭目阖睡,羽睫纤长,美的好像一幅画。
与那人斗智斗勇的折腾了一夜,花子虚正在好睡中,忽然就听到一道倒吸声,随后是低低的痛呼。
“唔!”
花子虚恍惚的睁开眼,便见正前方仍被铁链层层束缚的杜光庭脸色极其苍白,他龇牙咧嘴的无力垂了头,神色僵硬,刀剑精细雕刻的五官皱在一起,近乎扭曲。
哦,忘了那根针还在他永泉穴里。
花子虚慢慢拖拖的走上前,当着他的面,从他身上把那根细长细长的银针取了出来。
杜光庭顾不及问为什么这根长针会扎在他身体里整整一夜,刚醒来的他痛得瞬间堪比万箭穿心,只追问道:“花神医,昨夜如何?”
“尚好。”花子虚眼睛都快闭上了,实在没看出来哪算是尚好,“但你这病症的确罕见,需我回去药阁仔细查找几日,看看古籍里面有没有相似病例可以借鉴。”
“如果没有呢?”杜光庭沉颜。
“如果没有,”花子虚勉强睁开眼,虚虚看向他,“那盟主就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少不得要多受些苦楚。”
“受苦在下并不怕。”杜光庭沉声定定道,“只要能医好,在下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花神医。”
“说这些为时过早,等盟主好了那日再说这些大话吧。”花子虚懒得应付他,转身往外走去唤人给他解绑。
这一夜真是把他折磨够了,此生都没有遇到比这个还能折腾大夫的病人。
待保镖们把他放出石椅时,杜光庭走出来看见的第一幕就是花子虚俯身趴在药庐外的花丛中酣然大睡,活像是几辈子没睡过觉一般。
他蹙了蹙眉,刚欲走上前,便有人从旁快步走来,轻声翼翼的劝道:“盟主大人,还是不要去打扰谷主了,一旦没睡好他就会发脾气的。”
“哦。”他还从来不怕发脾气的,又没几人能打过他,所以冷着脸就要继续上前。
那人慌忙拦阻他:“谷主是真会发脾气的!”
“他会如何?”
“他会不吃饭!”
“……”
“他会大哭大叫!”
“……”
“他还会说他不当这个神医了,爱谁当谁当!”
“……”
半响后,杜光庭冷着脸,转身走了。
等到花子虚睡得心满意足后,起身拍了拍衣衫沾上的花瓣草叶,慢拖拖的走回药庐的内室。
那人正捧着书认认真真的看,都没发现有人进来。
他走近时再看,这才发现那人手中拿着的书本名叫《医者自救一百零八法则》。
“……”
合着,这是信任不过他的医术打算自己救自己呗?
被病人质疑医术的花子虚冷着脸上前,一直走到那人面前,接着一把抽出他手中的厚厚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