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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燕其实并没有瑶月所想的那样痛苦悲恸。
她在平时总会表现得呆呆木木的,其实并不是脑子不好、听不明白他人说的话,而是天生具有有一种钝感力,对其他人的情绪感知不敏锐,就好像有一个玻璃罩子将她与外界围起来了,任外面如何风吹树摇,她也只能通过罩子上的震动,来察觉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冷漠自私,更像是小动物的一种天生的自我保护能力,来用迟钝来令自己不受伤害。
他人悲伤或欢乐时,阿燕也会有发自内心的共情;苏嫔对她极好,一朝身死,她自然会感到悲伤难过——只是这种难过并不到摧心剖肝、哀毁骨立的地步,反而是带了点懵懂的、不知所措的、甚至悲悯的伤感,是温吞又丝毫没有侵略性的,甚至可能只消几月不到,就会将这点伤心淡化,以来一心一意地对待面前的生活。
这样的能力,可以叫迟钝痴傻,也可以被称作凉薄。
然而,唯有一点不可否认,在这人心鬼蜮的重重深宫里,在这君王无道、易子而食的天下间,阿燕的存在就如发光体,虽微渺又弱小,但总会吸引到那些早已被世间至暗浸黑了灵魂、满腔执念野望的恶人,令他们不由自拔地沉溺在由阿燕所构成的温暖治愈中,越陷越深,以至于心心念念,全贪恋着这蔟温度来共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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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死也要保全阿燕的苏嫔如此,荷衣更是如此。
——不过,她可不会像苏兰棠那样废物,将自己搞得一身狼狈、再无来日。
素面青衣的绝色少女瞥了眼鼓起了一个小包的被褥,自顾自打开食盒,慢悠悠夹起一粒水晶丸,“嗯,通体粉莹,皮薄馅多,细品之下,还有点莲子的苦香,不愧是御膳第一人郝大娘的拿手之作。”
被子包微微动了动,代表了里面的人矛盾万分的内心。
荷衣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幽幽道,“可惜这道玉翅水晶丸不能久放,稍凉一二便失了滋味,而我又吃不下如此多……看来这道特供御菜,最后只能令墙外的黄狗大饱口福了……”
被子呼啦一声被掀开。
“小妹!”阿燕的脸颊因为被密不透风地包裹而显得红扑扑的,两团饱满的颊肉也不满地鼓起,在荷衣看来可爱得像是伸出肉垫示威的狸猫,“不、不可以浪费粮食!”
躲了许久的花狸猫终于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诱哄下,从窝里探出了小脑袋。
荷衣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夹起一粒丸子送到她嘴边,“我还以为阿姐打算一辈子蒙着头不出来呢。”
阿燕气呼呼地盯着面前散着香气的美食,觉得自己一被诱惑就露了破绽很是丢脸,纠结了一会儿后,终究敌不过心里的渴望,还是嗷呜一口将水晶丸吃了。
呜,好、好好次∑d(*???*) ……
?
荷衣没有忽略她眼底还残存的郁郁之色,微叹了口气,将袖中的一个锦囊放在了桌上,“好啦,阿姐,别再不开心了,看看这是什么。”
“?”阿燕不明所以,将锦囊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下面绣的一个小小的‘兰’字,不由怔住,“啊,这个是……”
“这是苏娘娘的遗物,当年进宫时苏夫人送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
荷衣肯定了她的猜测,含笑道,“只是芙蕖宫已被封锁,原来的丫鬟们走时也各私拿了一些财物,如今芙蕖宫空空荡荡,我也是找了许久,这才寻到这物什来。”
阿燕呆呆地打开锦囊,里面放着十几粒黑色的种子,荷衣又道,“这是海棠木的种子,阿姐无聊时可以种下看看,说不准能发芽呢。”
——不可能的。
这袋种子唯一能发芽长大的那颗已经在雷雨中被打残了枝丫,又在苏嫔死后被清扫的宫人们砍断,说不准就做了哪个宫殿里烧火用的木柴,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一文不值。
是以,这些其余的种子任如何精心照料,都绝不可能焕发生机。她也不允许有他人的东西被阿姐爱护着,哪怕那人已经死了。
阿姐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如今只是一时的旧情作祟罢了,待到发现这只是一袋死种后,便会丧失耐心,连带着苏兰棠本人也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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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眼下使阿姐的情绪因此而获得些许安抚,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
荷衣眉眼低垂,一副默默无闻只为了阿姐好的模样,果然阿燕便扑过来将她抱住,感动道,“小妹呜呜,找到这些很不容易吧,太辛苦了……阿姐最爱小妹了!”
?
——更何况,还能在阿姐这获得好处,加固她在阿姐心里的地位,这才是她的根本目的。
少女微微笑着,也抱住了身上的人,“这不算什么,阿姐开心才最重要。”
一切的别出心裁、故意为之,都只是为了讨得阿姐的欢心,来让这个人能够再深、再深一点地喜爱她、依赖她,完完全全,变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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