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歌台,旧时代是一处戏台,后面供奉关公,每到集日,进香的,赶集的汇聚于此,戏班子拉台奏唱,好不热闹。
正因为供奉关公,亳州又是药都,陕,豫,晋等地的药商便将这处作为联络之地,便又有了山陕会馆的别称。
这次因是大药商杨广昌五十大寿,杨家特请了鲁地出名的曹州班,本地花排班梆剧,放话要唱足九天。
今日开锣的乃是《绣鞋记》,便是曹州班名角小吉祥的拿手好戏。
曹州班是肘鼓戏班,肘鼓又做柳琴书,起源鲁地,但因为曲调流畅活泼,节奏明快,多花腔,民初流传过来后,在皖豫等地也颇多拥蹙。
更何况,这杨家听说为了做功德,决定包下花戏楼 ,将一楼堂厅开放。
这样免费上花戏楼听戏的机会,
况且内行人都听闻小吉祥自从1935年冬生了场大病,为保养精神,放话除了几个铁杆票友家邀请的堂会便不登台。
这次要不是托杨家的福,他们这些人只怕这辈子都听不到他唱戏。
无怪亳州人奔走相告,街头一时间摩肩擦踵了。
遗光和陆金听的起了兴趣,既然一时无事,他们商量不如也赶个热闹。
等到了北关,眼前伫立一座三层牌坊式样的砖楼,上写参天地三个大字。
人流集聚于正中拱门,看来此便是花戏楼了。
他们近前一看,门口站着一帮青衫,都年轻精壮,似乎是看家护院的打手,拦着门不让人进去。
大多人畏惧他们,都退到一边,有几个胆气足的上去问原因。
那些青衫虽然面目凶狠,但或许是主人有令,为了积福,也难得耐心的解释道。
“杨老爷这次办堂会,市长也会来。现在饭还没吃好,他们没来,谁都不能进。”
这话一说,除了几个无赖夹缠,余下的良民都散开去找边上卖茶卖吃的去了,只有几个乡下人,或许难得过来,早准备好了吃食。
蹲在墙根,掏出番薯之类的充饥。
青衫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好看,又上去打发了,这下花戏楼门前,一寸地方也没有人靠近了。
陆金他们便也随着人流散去了,这开戏到哪里都是盛事,消息灵通的摊贩早早来了,此刻支楞起开张,生意好不红火。
遗光选了个豆花摊子,坐下去要了两份咸浆。
摊主麻利的端出来,收了钱,擦擦手便又回去忙活了。
时人淳朴,贩卖的吃食都极下本钱,一大海碗雪白如凝脂的嫩豆腐,点了酱油,葱花,还有一勺肉沫,雪里蕻,热气腾腾,便是看着就极有食欲。
闻起来香气扑鼻,舀一勺,肉香裹着绵密的豆脂,汤水吸饱滋味,溜进喉咙,牙齿一咬,雪里蕻脆响咸酸,犹如点睛一笔。
饥肠辘辘的肚子瞬间被抚慰了。
陆金加了些放在位子上的辣椒酱,再吃一口,点点头很是满意。
他是陕地人,吃惯了油泼干辣子,如今南方鲜剁的辣酱也觉得稍可抚慰。
遗光却道若是有醋便更好了,她家乡海产新鲜便得,有蘸醋的习惯。
她曾同陆金说,小时候以为饭桌上备着一个平底的醋碟是极平常的事情。等去了东北,后来又去了那么多的地方,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中华大地,地广物博,风俗乡情十里便有不同。
更何况饮食,更异彩纷呈。
陆金听她那样吃醋心下咋舌,取笑她像晋地的人,还说若有机会送她几桶老陈醋,喝个够。
遗光却挑眉一笑,回道必然笑纳。
他们在位子上说说笑笑,却突然感觉边上杵了个人。
陆金抬头一看,那人是个黑脸的男人,一对上他的目光满脸凶神恶煞。
他使了个眼色,遗光捂着胸口咳嗽一声,低下头将头巾遮住了面目。
“这位大哥,怎么了?”出门在外,他们想着能忍就忍,是故陆金开口很是客气。
那黑脸的汉子人不高大,脾气却不小,盯着遗光婀娜的身姿,眼睛看也不看他。
陆金心里一沉,站了起来。
“我同你说话,你是什么态度,一直看着我妹子,莫不是要耍混?”
他一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瞬间盖过了黑脸汉子,况又健壮年轻,黑脸汉子只觉得仿佛铁塔压顶,被他虎豹一般的气势镇的一虚。
有人突然从背后拍了拍他,陆金下意识捉住那只手,朝后一拧。
那人没有防备,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哇哇大叫,扑倒在陆金身上。
是一个年轻瘦小的男人。
豆花摊上的客人一时间都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角落里的情形,不敢出声。
眼见着两个手下都叫人镇住了,站在后头的人终于开了口
“这位兄弟,我们只是想让你让个座位。”
是鲁地的口音,声音粗沉,果断,却还能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