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婚禮的事基本上不怎麼需要喬治操心，他只需要當天作一個好新郎，未來的好丈夫。拍合照的時候，他悄悄對顧靜說：「原來結婚也不麻煩，挺簡單的。」

「是啊。」顧靜點頭，很認同。即使和喬治關係再好，擔任伴郎，顧靜由始至終都沒覺得這場婚禮有他的參與，直到李安鴻搶到了新娘的棒花，眾人的起哄聲中，以及一雙隱含期待的眼神，才有了實質的感覺。他不知道怎麼面對李安鴻，一直被刻意忽視的問題已經到了無法回避的時候。

今天混過去了，明天？後天？時間一直前進，他無法一拖再拖。許多人已經給他默認了前進的方向，相熟如喬治，在蜜月旅行前還來預祝他求婚成功。

回到港城的第二天，和李安鴻約在餐廳。她打扮得很精緻，整個人依然在喜悅之中。顧靜不敢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的期待。這可能是他們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顧靜沒什麼胃口，還好F國法本來就量小，一道接一道，終於甜品都上了。

「我們分手吧。」

顧靜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李安鴻，她沒有想像中的脆弱，歛笑皺眉，似乎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不由得鬆了口氣，比預期中順利。

「為什麼？」她問。

意料之中的問題，顧靜早就想過，為什麼要分手？因為他沒想像中喜歡李安鴻，在現實的壓力下，選擇了自私的做法，不是沒想過結婚生小孩，讓大家都滿意。只是他如今有了一個借口，一個可以讓他逃避的理由，因為不能對李安鴻身心如一，不能給予她完整的愛情，也不值得她的全心全意。

他只將後段說出：「我們想要的未來不一樣，我對生兒育女沒興趣，不想再耽誤你的時間了。對不起。」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現在我還是喜歡你的，但是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你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顧靜，告訴我，我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我們能走到今日，你不覺得可惜嗎？如果你僅僅是因爲結婚生子就放棄了我們之間的愛情，不顯得很好笑嗎？」

「??」顧靜找不到反駁她的話，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人過一輩子，李安鴻依然是他唯一想選擇的，他以為李安鴻是個愛情至上的人，不想她會冷靜如斯，或者他們並不了解對方，時間的距離早就模糊了彼此的最初。

她說：「我不想分手，我們也沒有非要分開不可的理由，還是你喜歡了別人？」

顧靜搖頭，「沒有。」

「我很愛你，顧靜，所以我願意給你自由，也願意等你。你的想法很多，心很寬，但是可不可以停下來，讓我能走進你的心？」

顧靜不敢看她，說：「你讓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今天就算是我們重新開始，你不要當我恨嫁，我怎麼說也是時代新女性。」

回去時候，李安鴻不讓送，顧靜也不堅持。換作自己被分手，也需要時間冷靜冷靜。只有找不到理由反駁，不代表認同。他從來不敢對人用「愛」字，包括父母。這個字太過沈重，對於李安鴻也止步於喜歡。

嚴厲獨裁的父親，對孩子的要求接近吹毛求疵，只有上下屬的支配，未見過有血親的溫情。而母親，只活在雲端，不懂洗手作羹湯，也不需要為生活苦惱，甚至認為悲歡離合只存在創作中，現實生活就是新聞聯播的世界。

再想，未想到過任何一件溫馨感人的事，連最苦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親人的鼓勵，而是物質的支持。如同從小到大，家人給予的是外物獎勵。

根本無法想像，假如他有一個血脈至親，應該怎麼相處，不同於其他人的期待、忐忑，只有毛骨悚然。

李安鴻說他的心很寬，其實錯了，裡面是空的，因為全是窟窿，放進去甚麼，都會漏出來，一無所有。

一覺醒來，昨天的一切都變得遙遠，像大夢一場，卻還不知道和李安鴻的將來要怎麼樣，可以坦白他的背叛，那就絕對沒有扭轉的餘地。只是他不敢，很重視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成熟、穩重以及善良。也會討厭戴上面具的自己，憎惡沒有底線的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