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该再向他撒谎,但十分钟前她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好几个假话——她对他说自己相信他,还保证自己会乖乖地躺在这里睡一觉。可是,除此之外她似乎别无他法。而此时此刻,这样复杂酸涩的心绪并非delih一人专属——在彻底离开身后那扇小窗视野的那一秒,harry像卸掉某种伪装一般长吁了口气。是的,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们承诺过不再对彼此隐瞒任何事情。然而,他几分钟前竟然还是卑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大言不惭地对她说了两次谎。
他终究还是骗了她,可是…他始终没有找到其他更好的选择。思绪至此,恰好望见走廊的壁挂电视上重播的今天早些时候otto在城铁上抓走城市英雄的新闻报道——他驻足,目光定定地聚焦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试图用一个深呼吸来冲淡打由内心深处恣意蔓延开来的自责。而后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快步离去。这座城市的天气好像总是会在季节交替时变得极其怪异。譬如今晚,道道闪电不断地将天幕劈裂,紧随其后的惊雷也总是震得人耳膜发痛。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这座城市一定会被笼罩在倾盆大雨中,但第一滴雨却仍然执拗地不肯落下。这简直就像是无数老电影里不幸事件将要发生的前夜,所有角色都在紧张而焦虑地等待着预料之中的危情——delih再次感到一阵晕眩,不自觉地将额头靠在冰凉的车窗边,并且强迫自己将这种消极的比喻从脑海中驱除掉。车子似乎已经行驶了很久,待到她终于对沿街景象感到眼熟时,蛰伏已久的雨水终至。雨滴以极快的速度落满车窗,给倒退着的熟悉街景蒙了层模糊滤镜。这不禁又令她回想起了那晚,同样的夜雨,同样的街景和归途,以及同样地…忐忑。毕竟到目前为止,del依然不敢肯定harry是否真的会欺骗自己;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医院输液。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她再次对他说了慌,还直接证明了她对他的不信任——没错,谎言和猜疑,这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两样陌生的东西。那是两个曾经牢固地横在他们中间,早就摧毁过他们一次的罪魁祸首……思绪至此,delih额头处紧贴着的车窗玻璃竟毫无预兆地开始震动起来,一声不知由来的巨响也随之而至。而就在她刚刚惊慌地抬起头向前望去时,前排的计程车司机已发出惊呼:“天呐,那是什么?”隔着正被暴雨冲刷着的挡风玻璃,她看到远处的东河上正泛起一阵诡异的红光。很快,原本漆黑如墨的半个夜空便已被映成橘红色,许多诸如金属碎片之类的东西在空中漂浮,像是在被源源不断地吸附到那光点中心……司机先生片刻之前的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是的,她很清楚那是什么——而与此同时,她现在也已经能够肯定,他确实骗了自己。即使这里离东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如此恐怖的异象还是令街上行人骚动起来,马路上的车辆也纷纷在不远处的路口调转方向。“抱歉小姐,”司机先生转过头来望着她,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我想我可能没办法继续载你往前走了。”伴着司机的连连道歉,她匆忙下了车,冒着暴雨跑到人行横道上,成为这条街上屈指可数的、逆着人群方向疾步前进的行人之一。del逐渐加快脚步,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在随之更加猛烈地收缩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已完全被淋成落汤鸡——她根本顾不上眼前这场冷雨,她只恨不能即刻飞回那座总是阴沉沉的宅邸,即刻站在harry面前。所以在终于到达目的地、终于看到顶层那盏暖黄色的灯正亮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周身都在因寒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delih裹紧身上那件并不那么厚实且已湿透的大衣,径直穿过静谧的花园式庭院。这样的情景并非初次,但这回却并没有撑着伞的bernard走在她身旁。而将要迈上门口的几层台阶时,她竟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忽然蔓延开来。于是身体随即失掉平衡,再加上地面的雨水助势,她就那么狼狈地摔倒在门口。好在del及时用双手做了缓冲,才令本就疼痛的头部只是轻磕了一下石阶。她做了个深呼吸,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子来,而后顾不得大衣上沾满的泥垢,踉踉跄跄地走进漆黑的大厅。她根本记不起自己究竟是怎样进入电梯、按下数字的,只记得在那慌乱的一分钟时间里,她的眼前仿佛只有在院子里看到的那抹黑夜里格外突出的暖黄色灯光——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就在那里,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一如上次。delih几乎是跑出电梯门的,可这一次她并没有先闻其声,似乎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整座建筑里交织回荡。她的脑海中即刻萌生出最坏的猜测,紧接着头部又开始传来阵痛。直到她跑过走廊的拐角,才绝望地发觉这预感极有可能是准确的——他的办公桌上放着未喝完的半杯威士忌、露台的门完全敞开着,而大厅里空无一人。del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起来,她拖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脚下却骤然响起一阵硬物嘎吱作响的声音。她垂头细细看去,才发觉那是…类似于镜子碎片之类的东西。她复又惶惑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办公桌旁的那面落地镜已被从中心处砸碎。而更可怕的是,她还注意到那把平日里摆在桌上作为装饰品的短刀,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