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奢华的龙椅旁,比它低了一阶的地方,摆放着一套同样宽大华贵的桌椅,沉晏宁随手提了提裙角,仪态端方地坐了下去。
玉阶之下,朝臣们已经分了文武、各站一方。他们手持笏板,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沉晏宁受了他们的礼,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猜测着今天又会有哪些人要跳出来。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报,小皇帝沉世清穿着一套小小的冕服走向龙椅,沉晏宁唤了一声陛下,看着弟弟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回了她一声阿姐。
每次看到沉世清,沉晏宁又是想笑,又是无奈。
他才只有八岁,小脸还是圆圆的,大眼睛又黑又亮,睫毛与她一样长长翘翘,最爱一边叫着阿姐,一边跟她撒娇。
伶俐可爱的小娃娃自是招人喜欢,但他到底是一国之君,除了可爱,也要有威严。
她看着沉世清挺直了小身板朝她走来,路过她身边时,肉乎乎的小手偷偷捏住她的袖口晃了晃,压低了声音问:“阿姐,昨日的甜汤好喝吧?”
长长的睫毛小刷子似的扇动着,沉晏宁忍俊不禁,也捏住他的小手晃了晃,“还不错,快去坐好,不要失了仪态。”
“哦。”沉世清咧嘴一笑,走到龙椅前站定,被随行的太监抱到上面,端端正正地坐好。
早朝开始了,最先上报的都是些零碎锁事,沉晏宁一一回复了,就等着他们发难。
果然有人上前一步,禀报起徐玳桁纵子打死谢家家仆一事,沉晏宁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上疏之人,果然是谢家的门生,一开口就是指责徐玳桁为父而不教,德行有失,并以此为论点,展开其德不配位的长篇大论,誓要把徐玳桁拉下马来。
世家一派不断有人出声附和,勋贵一方也有不少人跳出来反驳,沉世清的小脑袋跟着那些人左摇右晃,越晃就越迷糊,最后只能看向沉晏宁,那双大眼睛里似乎都写满了阿姐救命。
沉晏宁没有理会弟弟,她看着下面那些跳脚互骂的当朝大员们,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抬起手来打量自己的指甲:嗯,颜色都褪了,回去叫柳月再给我染染。
朝臣们吵了好半天,一个个都吵得满头大汗,却发现最该表态的长公主一言不发,甚至看都没看他们,勋贵一派得意洋洋,世家众人则是改换了矛头,再次出击。
“陛下容禀,近日民间谣谚四起,直指长公主殿下坐拥面首无数,每日只知忘情声色,于国于民都是祸事,连叁岁小童都在传唱,实在有失朝廷颜面。”
小皇帝懵懂问道:“阿姐,什么是面首?”
沉晏宁温柔浅笑,“不过是些长得好看的玩意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陛下不必担忧。”
“哦,原来是阿姐的玩具啊。”沉世清恍然大悟,小手一指上疏之人,又问道:“阿姐不过是弄了些玩具来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朕的玩具可比阿姐多得多,也没见有人说朕忘情声色啊?”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陛下年幼,况且……况且……”朝臣脸色涨得通红,在这朝堂之上,他要怎么跟小皇帝说玩具之间的区别?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你还知道陛下年幼?”沉晏宁终于等到机会,板着脸训斥道:“既然知道,就不该把这种事拿到陛下面前来讲,况且……”
她学着那人的口吻,笑道:“面首一事倒也不是谣言,我府里确实是有不少人呢。也怪我欠考虑,不管是谁送的都收了,这样委实不好。”
沉晏宁懊恼地叹息一声,看着下面那群找她麻烦的家伙们,能站到这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都变了脸色,已经意识事情不妙,打算开口补救,沉晏宁就赶在他们说话前开口,“好在那些人的来路都还清楚,我已经叫人备好了单子,等到下了朝就让他们从何处来,再回何处去吧。”
想恶心她?
没那么容易!
有胆子往她脸上抹黑,就得做好被她拉下水的准备,反正关于她的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们这些散播谣言的人合该跟着一起丢脸才对。
不是说她裙下之臣无数吗?
行啊,大不了她就遣散后宫,把这些人都送回去,不仅要送,还要敲锣打鼓、堂而皇之地送,正好让天下人都瞧瞧,这些面首都是怎么来的,当朝大员给她送男人,再叫人编几条争当老鸨的儿歌传出去,看他们以后还怎么觍着脸装清高。
那些男人已经被她策反不少了,正愁着没有用武之地呢,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殿下息怒。”打杀家仆一案的苦主谢桓终于不再沉默,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家丢这个脸,“谣谚一事不过是有人恶意讹传,不值得殿下动怒,只消由京兆尹去处理便可,不过殿下一直未曾招驸马,确是容易叫人有机可乘。”
沉晏宁勾起唇角,心道终于说到正题了。
谢桓躬身下拜,郎声说道:“正所谓天家无小事,臣谢桓,斗胆请求殿下,招驸马,稳民心。”
朝臣们紧随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