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估摸着他还在为雷候地牢里说的话难受,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她在抚越军的那些年,幷不知道原来肖珏也这般艰难。若是她就罢了,禾晏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但若这种事落在肖珏身上,便觉得上天太过残忍。
原来老天爷也不是肖珏亲爹,给予了什么,就要拿走相对的什么。甚至还是个奸商,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她便没话找话:「都督,我看你这件氅衣,真的好漂亮!在哪里买的,多少银子?」
肖珏道:「宫里御赐的。」
禾晏:「……」
这人摆明瞭就不想跟她多说,才故意把话说的让人接不上。禾晏踌躇着要不要走,想到当初肖珏在她受伤时候给她鸳鸯壶的药,心中嘆了口气。
她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今肖珏正是心情低落的时候,就这么走了,未免不够义气。
「都督,我腰上的伤口好疼,」禾晏换了个话头,试图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事情上来,「日后不会留下遗症吧?」
「疼?」肖珏在桌前坐下,不咸不淡的开口:「我看你还能下床四处游走,应当问题不大。」
禾晏:「……」
她道:「都督,你不能把对雷候的不满发在我身上啊。」
这人现在就是个炮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肖珏翻起面前的书页,头也未回:「你想多了。」
禾晏瞅着他,应当是凉州卫送来的关于日达木子突袭,卫所的伤亡人数。他就坐在桌前仔细翻阅。
肖珏也挺不容易的。
禾晏心里想,他先去庆南,带着南府兵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率军将日达木子的兵剿灭,再安顿伤亡兵士。接着去审问雷候,完了被雷候刺几句,现在还回来继续看军文,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禾晏受了伤,好歹也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这人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休息。
可当年在贤昌馆的时候,他是最喜欢躲懒的。所以连肖珏也躲不过么?
他的背影永远挺拔如树,好像永远不会累,但其实也会累的吧。
禾晏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道:「都督,雷候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没有听到肖珏的回答,禾晏也没在意,继续自顾自的道:「他本就是敌人,当然看你生气最高兴了。那些话都是故意来气你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挨駡,他也駡过我,呃,駡我娘娘腔。」禾晏又开始胡诌,「还駡我身有隐疾,未婚妻迟早跟人跑了,孤家寡人,以后沦落到城东买豆腐还没人买的份儿。」
这安慰,实在蹩脚的厉害。禾晏说完,自己都觉得很不用心。可又怎么办呢?她其实很少被人安慰,是以,也不太会安慰别人。
有些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决定。外人不能理解,独自背负一切的感觉,其实不太好,她曾真切的体会过。
所以,也很能理解肖珏的感受。
肖珏仍然懒得搭理她,目光没有从眼前的军文上移开过。
禾晏站起身,拄着棍子,费力的走到他身边,右手握成拳,落在他的桌上。
「送你个东西。」她道:「我走了。」
她又慢慢的拖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把中门关上了。
禾晏走后,肖珏的动作停下,看向桌上。
她刚刚手心覆住的地方,躺着一隻芝麻南糖。
看起来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