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到了蒙稷王府,禾晏与肖珏下了马车,由王府里的婢子引路进去。已经不是第一次去王府,倒比上次自在了许多。婢子将禾晏和肖珏引到宴厅门口,恭声道:「殿下与贵客都在里面,乔公子与夫人直接进去即可。」
禾晏与肖珏进了宴厅。
穆红锦倚在软塌上,红袍铺了一面,唇角含着浅淡笑意,正侧头听一旁的琴师拨琴。矮几长桌前,还坐着一人,背对着禾晏,穿着青竹色的长袍,头戴玉簪,背影瞧上去有几分熟悉。
她尚且还在思索这人是谁,穆红锦目光掠过他们,微笑道:「肖都督来了。」
禾晏与肖珏同穆红锦行礼,与此同时,那位背对着二人坐着的男子也站起身来,回头望来。
眉眼间一如既往地温雅如兰,清如谪仙,禾晏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济阳的蒙稷王府,看见楚昭。
震惊只有一刻,禾晏随即就在心中暗道不好,她如今扮作女子,楚昭看见了不知会怎么想,这人身份尚且不明,若是回头告诉了徐敬甫,徐敬甫拿此事做文章,给肖珏找麻烦就不好了。
她脚步顿住,下意识的往肖珏身后撤了一步,试图挡住楚昭的目光,但心中也明白,除非她马上掉头就走,否则今日迟早都会被楚昭发现身份。
肖珏似有所觉,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嗤道:「怕什么。」
禾晏正要说话,楚昭已经对这肖珏行礼,微笑道:「肖都督,禾姑娘。」
得了,他一定是看见了,连脸也不必遮,都不用看镜子,禾晏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肖珏道:「楚四公子。」
「看来你们是旧识,」穆红锦笑笑:「坐吧,楚四公子是自朔京来的贵客。」
肖珏与禾晏在旁边的矮几前坐下。
身侧的婢子过来倒茶,穆红锦扬了扬手,让还在弹拨古琴的琴师退下。宴厅中安静下来,禾晏低头看着茶杯中的茶叶上下漂浮,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节食无疾择言无祸,这个时候,最好是少说话为妙。
肖珏看向楚昭,道:「楚四公子来济阳,有何贵干?」
开门见山,也不说旁的,楚昭闻言,低头笑了一下,才答:「在下此次来济阳,是为了乌托人一事。」
乌托人?禾晏竖着耳朵听,听得楚昭又道:「如今济阳城里有乌托人混迹其中,恐不日会有动乱,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助殿下一臂之力,不让更多的济阳百姓遭此灾祸。」
他看向蒙稷王女。
肖珏唇角微勾,「不知楚四公子从而得知,有乌托人混入济阳?」
「朔京城里抓到密谋起兵的乌托人,顺藤摸瓜,与他接应之人如今正在济阳。我与父亲通过对方传递的密信得知,乌托人打算在济阳发动战争,一旦截断运河,对整个大魏都是麻烦。是以父亲令我立刻赶往济阳,将此事告知殿下,未雨绸缪。」
肖珏挑眉,声音含着淡淡嘲讽,「据我所知,石晋伯早已不管府中事,恐怕命令不了四公子。」
这话林双鹤也对禾晏说过,石晋伯每日除了到处拈花惹草,早已对什么府中大事小事一概不论。后宅之事是石晋伯夫人打理,而其余的,自打楚昭背后有了徐敬甫撑腰,石晋伯早就成了楚昭的府邸。
「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楚昭好脾气的回道,「父亲的话,在下不敢不听。」
穆红锦似是从这二人你来我往中发现玄机,倒也不急着说话,隻懒懒的喝茶,不动声色的观察。
「想要告诉殿下,一封密信就行了,」肖珏嗤道:「楚四公子何必亲自跑一趟。」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到殿下手上。」
穆红锦轻笑一声:「楚四公子带来了乌托人的兵防图。」
肖珏与禾晏同时抬眸看向穆红锦。
有了对方的兵防图,战争就成功了一半。可这样重要的东西,楚昭又是如何拿到?
禾晏忍不住问:「楚四公子从何得来这图?这图上所画,如何确定是真是假?」
「如何得来,全凭侥幸。」楚昭笑的温柔,「至于是真是假,我也不能确定。所以只能拿给王女殿下。」顿了顿,又看向肖珏:「不过看到肖都督,在下就放心了。有肖都督在,不管兵防图是真是假,济阳一城,必然能保住。毕竟同是水攻,大魏将领奇才,唯有肖都督功标青史。」
此话一出,禾晏心中跳了跳,忍不住看向肖珏。虢城长谷一战的水攻,是肖珏心中难以迈过的一个坎,楚子兰这话,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插刀。
肖珏神情平静,勾了勾唇,亦回视楚昭:「楚四公子千里迢迢,来到济阳,就带了一封不知是真是假的兵防图,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亦或是…」他顿了顿,眸中意味深长,「有别的要事在身?」
「事关大魏社稷,怎能说小题大做,」楚昭摇头,「我留在济阳,也能与诸位共进退。若乌托人真有异心,我与肖都督抗敌,若消息有假,也是虚惊一场,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