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在指责他贪墨受贿!刘瑞脸色大变,不等童丘石反驳,便立刻开口︰“这小子大概是昏了头,才会胡乱说话。身契自然是在游仙姑娘手中,至于游仙姑娘是童丘石的人…这是无稽之谈!游仙姑娘是入云楼的人,整个金陵城都知道,与我们刘家没有任何关系。”
童丘石还想说话,刘瑞身边机灵的小厮已经上前,用帕子将他的嘴堵上了。
杨铭之神情温和,仿佛是真的相信了刘瑞的话,好心开口︰“原来如此,不过刘大人应当好好教导一番自己的表弟了。既与游仙姑娘没什么关系,却又到处扬言游仙姑娘是你们刘府的人,还要对我们动辄打杀,如此一来,日后童公子做的恶,岂不是都算在了刘大人身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旁人可不会分辨刘大人与童公子,统统按刘大人的过错算。”
这是在敲打他,刘瑞出了一身冷汗。这头还没想好应对的措辞,那头那个束着高高马尾的少年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游花仙子是我们的朋友,谁欺负游花仙子,谁就是跟我们过不去。”他转向花游仙,眼楮虽是对着美人,话却是对着刘瑞他们说的︰“游花仙子,倘若以后有人找你麻烦,你便让朔京前锋营统领燕家府上找我,我必为你出头。”
“还有我。”林双鹤笑着开口,“我们林家虽无兵马,宫里却也认识几个人,我祖父常常见到太后娘娘,你的这点小事林家尚能庇佑。”
“我爹是内务府总管……”
“太仆寺卿……”
“户部尚书……”
这群少年每念出一个名字,刘瑞心中都要抖三抖,不过须臾,衣裳里里外外,全都被汗浸湿了。他们究竟有没有说谎,隻消去金陵诗会那头打听一下便知。但不必去打听,刘瑞此刻也信了八成。
他们个个瞧上去都英气不凡,轩朗傲气,若非出自高官大户,决计不敢嚣张至此。这一个两个看似是在对花游仙说话,其实是在警告。刘瑞心中发苦,谁能想到一个花楼女子,竟能让这么多高官家的小少爷来为她撑场子。
刘瑞挤出一个笑来,道︰“小公子们说的是哪里话。游花仙子是金陵人,若有人胆敢欺负他,应天府便是第一个不答应。何须劳烦公子们?”
林双鹤微微一笑︰“刘大人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啊。”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刘瑞正色道︰“整个入云楼都可以为在下作证。”
“甚好,”燕贺挑眉,“你总算顺眼了一回。”
他这般不敬的姿态,刘瑞虽气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杨铭之对着他行礼︰“那么日后,就请刘大人时时关照着入云楼,和我们的朋友游花仙子了。”
“那是,那是。”刘瑞赔笑道。
又你来我往的试探寒暄了一阵,刘瑞才带着童丘石和兵马离开。今夜等他回到刘家,该如何教训童丘石,那都是他的事了。入云楼里,采莲将门掩上,楼中便爆发出阵阵欢呼。
姑娘们都高兴极了,童丘石在金陵作恶多端,姑娘们敢怒不敢言。又因花游仙的事,人人担心忧惧,如今尘埃落定,刘瑞讨了个没趣,悻悻的走了,可真叫人扬眉吐气。
花游仙走到众少年面前,亦是激动不已,眼中含泪,忽然跪下身去,对着众人磕了个头,长声道︰“各位小少爷大恩大德,游仙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定当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游仙姑娘请起。”大家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将她拉起来,既有些得意,又有点不自在,纷纷开口,“这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
“大丈夫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学馆里先生都是如此教的。”
“那童丘石实在可恶,不过有我们在,日后你们也无需惧怕他们!”
丁妈妈瞧着他们,忍不住低头笑了。心道这群少年不知是怎么样的,虽然各有各的小脾气,却并无贵族子弟的轻狂。寻常人纵然追捧爱慕,可心中对青楼女子多有轻慢不屑,更不会主动说出“是我们的朋友”这样的话。
他们却说得坦荡自然,并未有半丝犹豫。
此番金陵诗会,遍请大魏名士,来自五湖四海的才子都会相聚至此。各有所长,可这一回,却是这些朔京学馆来的少年们胜了。
……
游船靠岸了。
禾晏一行人走了下去,花游仙笑道︰“小少爷们请随奴家来。”
时日已经过去了这样久,以燕贺肖珏他们的年纪,如今断然称不上“小少爷”。可花游仙却还是用当年的称呼,让禾晏一时恍惚,似这还是当年的那个夏日,他们一同乘船来至金陵,偷偷地溜进笙歌燕舞的花楼,为里头的绮丽春意所惊。
入云楼还是那个入云楼,看起来却旧了许多。门口的牌匾被重新写过,却不如过去热闹了。
林双鹤指着牌匾︰“这字……”
“去年下了一场大雨,”花游仙笑言,“听说将门口的牌匾吹掉了,妈妈便差人重新写了一块。不过,奴家也觉得,不如从前的好。”
从前的气势恢宏,如今的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