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是掌管军马的大族,但凡掌管兵器、粮草、军马之类的大官,似乎总是要比别人格外高人一等。
苏家军马这一块上的地位斐然,自明齐开国以来,无不是管得服服帖帖。平南伯苏煜也是如此。在他看来,苏家花团锦簇,必然会长长久久的绵延下去。或许忠臣都会有这样一种想法,只要忠心做事,皇家必然不会亏待与他。
只是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这世上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苏煜年过不惑,同夫人也算恩爱,虽有几房妾室,妾室所生的都是女儿。一共便只有两位嫡子,因此对儿子们的教育总是格外严厉些。
大儿子苏明枫年纪轻轻便已入仕,依旧是如他一样掌管着军马处的权力,甚至这半年以来做的比苏煜还要出色些。前段时间苏明枫同太医院的兽医们商量着改革了军马的一些规章,竟然每年因马瘟死去的军马数量少了一半,这可是件大功。隻待下个月朝中军马统计反馈后,必然会因此给苏明枫赏赐。
赏赐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其中代表的荣耀。苏煜已经年过不惑,如今苏明枫年纪正好,是该子承父业,扩大苏明枫名气的时候了。若是苏明枫再出色些,说不定会成为留给下一任储君的心腹人才。
大儿子如此出色,苏煜自然是高兴不已,可是小儿子却令他头疼。大约是小儿子苏明朗是自家夫人年纪颇大的时候才得的,夫人宠爱的很,是以便养成了娇惯的性子。莫说是如同大儿子一般优秀,便是在同龄人中也每每显得落后一些。
本来苏明朗不是长子,自然不用继承世子之位,是以蠢一点也没关係。可是苏煜是个倔强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自家儿子半点不好。于是每次从广文堂回来考功课,小儿子训斥照挨,夫人护短照护,实在是有些鸡飞狗跳了。
这不,这一日,苏煜正在书房同苏明枫商量事情。父子俩在军马一事上有说不完的话题。苏老爷可得意了,生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着说着便说到下个月关于苏明枫的赏赐便要下来了。
「依我看,陛下这次必然是封官。珠宝赏赐什么的暂且不说,爹隻盼着你仕途走的更稳。如今匈奴蠢蠢欲动,军马之力更需重视。明枫啊,你只要得了陛下重视,日后咱们苏家只会越走越远。你弟弟年幼,苏家,还需你扛起大梁。」
苏明枫点头称是。他正是少年时期,眉目间亦有正气凛然。然而目光中也忍不住流露出几丝得意,少年郎最是争气性时期。更何况是来自父亲的肯定,便是他一向在为官之事上沉稳有加,此刻也是心花怒放。
父子俩俱是心情不错,便听得小厮在门外叫道:「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正是苏二少爷苏明朗下学的时候。每日苏明朗下学,都会被叫到苏老爷书房中考验功课一番,今日也不例外。
苏老爷有些头疼的按住额心,看看优秀的大儿子,再看看蠢得小猪似的二儿子,实在有些滑稽。苏明朗每日来书房,最后只会把苏煜气的人仰马翻。
今日也是一样。
苏明朗慢慢的进了书房,撇了撇嘴角,叫了一声:「爹,大哥。」
他就像个圆滚滚的皮球,傻得可爱。苏明枫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明朗,今日在学堂过的可还好。」
苏明朗抿了抿唇,没说话。每次他这样做,意思便是,过的不好,一点儿也不好。被先生训斥了。
苏老爷板着脸,对苏明朗道:「伸出手心。」
苏明朗瑟缩了一下,委委屈屈的伸出手,便见白白嫩嫩的掌心里,赫然有几条红痕,不是挨过板子的痕迹是什么?
苏老爷一脸早就料到的模样,倒是苏明枫有些心疼自家弟弟,问:「这先生怎么打的这般重,不过是个小孩子。」
「就是你们整日这般娇惯才把他惯坏的!」苏老爷闻言暴跳如雷,怒道:「今日又是哪里出了错。」
小苏明朗顿了顿,才扭扭捏捏道:「先生让我默兔死狐悲四个字,我默不出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苏老爷一脸痛心疾首:「你连默字都默不出来,看看些如你一般大的少爷,哪个像你这样。你大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学军马策了。我苏家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光了!」
苏明枫正想劝一劝,便听得自家二弟抽抽搭搭道:「我虽默不出来兔死狐悲四个字,却默的出来狡兔死走狗烹六个字,说起来还多两个字呢。既然都是一样的意思,默出狡兔死走狗烹不是一样的么?」
「胡说八道。」苏老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苏明枫笑了笑,道:「二弟,这两个词可不是一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苏明朗仰着小脸问。
「兔死狐悲的意思是兔子死了,狐狸觉得自己有相同的命运而感到悲伤。而狡兔死走狗烹的意思呢,则是兔子死了,于是用来捕猎的猎狗便没有价值,也被烹饪了。是说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不能为利益所趋的时候呢,那些工具便可以丢弃了。狡兔死走狗烹和过河拆桥倒有些像。」苏明枫是个好哥哥,也耐心的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