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世子甫出生就夭折,真正的临安侯府世子已经死了,」谢景行道:「不是我。」
苏明枫怔怔的看着谢景行,他的话语有些混乱,似乎自己也分不清楚一些事情,他道:「你的意思是,一开始你就不是临安侯的儿子,有人狸猫换太子换了你进来,你一直在定京城生活到大,可是你其实不是明齐人,你是大凉人,你是大凉永乐帝的胞弟,你是大凉的亲王,这怎么可能呢,这根本不可能……」
他的话语在看清楚谢景行的神情时猛地顿住。那张熟悉的,貌美英俊的脸上,有的只是冷漠之色。苏明枫了解谢景行,谢景行在说正事的时候,不喜欢重复的时候,不耐烦的时候,往往就是这个神情。
他说的是真的。
苏明枫说不出此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彷佛被堵了一团棉花。方才乍见老友之下的欢喜荡然无存,有的,只是空落落和一些莫名其妙的怒气。
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记事起。」谢景行答。
苏明枫倒退两步。
「记事起?」他问:「你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是大凉人了?」
谢景行不置可否。
沈妙心中感嘆,谢景行何必要如此实诚,事实上,他越是这么说,苏明枫就越是会有一种被欺骗至深的感觉,有时候,适当的说一些谎言,对自己,对别人都要容易接收得多。
可是沈妙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怕是也会如谢景行这般坦诚。
对于很亲的人,实在没有必要欺骗了。
果然,正如沈妙所料,苏明枫在听闻谢景行的答案之后,面色变得极为复杂,惊诧、怀疑过后,便像是被背叛了的愤怒之色渐渐涌上,他冷笑反问:「哦,那你现在回来做什么?莫不是看明齐不如你们大凉,还想野心勃勃的在这里插上一脚吧?」
他话说的刻薄,连沈妙也忍不住为之侧目。心中却是明了,局外人看棋,看的最是清楚,苏明枫乍一下知道这么多秘密,必然无法接受,对于身边走得近的人,人们总是特别容易伤害他们。
「是又如何?」可谢景行更不是个低声下气的主,不仅没有顺着苏明枫的毛捋,还气定神闲的承认了。
沈妙想说话,转念一想却又放弃了,观棋不语真君子,今日她且当看戏就好。
苏明枫果然更加愤怒,他冲着谢景行吼道:「我今日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乱臣贼子,什么叫做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原来我以为你从小对临安侯不亲,是因为玉清公主的缘故,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你一早就要和他们划清关係!你根本不是临安侯的儿子,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临安侯府的一切,甚至谢府的两个庶子都不及你丝毫。你口口声声说荣信公主是你的亲人,你却欺骗她,让她为了你的死讯而成日痛苦。你当我是兄弟,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多年,只怕你与我交好,也是有原因的。」
「你不喜欢明齐,不喜欢定京。可那毕竟是养育你的地方,生恩不及养恩大,你享受着明齐给你的一切,回头却釜底抽薪做你大凉的睿王。你大凉国富民强,你大凉兵肥马壮,你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明齐的一切。谢景行,你无情无义,你就是个小人!你不配为人臣子,不配为人嫡子,更不配为人兄弟!滚回你的大凉!」
「够了!」沈妙猛地站起来打断苏明枫的话。
苏明枫的这些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她转头看向谢景行,没有面具戴在脸上,谢景行的表情一览无余,他没有动怒,没有微笑,只是面色淡淡的,平静的看着苏明枫。好似苏明枫嘴里说的那个人不是他,又好似……根本对苏明枫的话不甚在意。
沈妙的心里,突然就起了几丝波澜。
她看向苏明枫,面上却是浮起一个嘲讽的微笑,道:「哦?苏公子看来倒是大义凛然,这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伸张正义了。可惜,你所谓的别人是白眼狼,在我看来,你也一样。」
谢景行一怔。
苏明枫连带着对沈妙也愤怒了,道:「你说什么?」
「说你是白眼狼啊。」沈妙前生在后宫里与楣夫人相斗的时候,自然每日也少不了唇枪舌战。论起嘲讽人来,虽然不是出类拔萃,到底还是从楣夫人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她微微一笑,端的是端庄稳重,越是这样,就越是衬托出苏明枫的无礼。她的声音也轻柔温和,和风细雨一般,字字句句却都是不留情。
「来指责别人之前,最好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苏公子觉得睿王是白眼狼,觉得睿王是利用你,我也请问苏公子,当初平南伯府,自小到大,谢景行帮了你多少?」
「从你入仕开始,你不懂交际应酬,是谢景行替你出银子打点,想要学拳脚功夫,谢景行帮你请武师。皇上要打压平南伯府,是他在旁提醒着你,劝平南伯急流勇退。若非如此,你以为如今明齐定京还有个平南伯府?只怕坟头的草都有一丈高了。」
「你说谢景行利用你,与你交好有别的图谋?整个定京城,提起你苏明枫,谁不知道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