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离开定京城已经有月余了。
不知道睿王的迎亲车马队如今走到了哪里,总归也是追也追不上的。这一月余,定京城里有关那场十里红妆盛世花嫁的话头还没有停歇。酒楼里说书人说起那一日睿王娶妃的盛况,依旧是宾客满座,说书人说的摇头晃脑,宾客听得感同身受。
毕竟那样豪气的手笔,却也不是人人都出得起的。
在沈妙摇身一变成为睿王妃,随着睿王远嫁大凉后,定京城里出现了两件事。
一件事情是在定京城里开了许多年的沣仙当铺突然关门了,一夜间从掌柜的到伙计都人去楼空,沣仙当铺的那几栋铺子和楼宇都以低价卖给别人,听闻沣仙当铺的掌柜家中出了点急事,需要银子救急,所以才突然离开的。这未免令人有些唏嘘,虽然沣仙当铺做的生意都很珍惜,来当东西或者是买东西的都非富即贵,寻常人来不起,可是到底也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突然离开,还有些令人不习惯。
也是在这改换主人之后百姓们才发现,这么多年,竟然无人见过沣仙当铺的掌柜长的是什么模样。
第二件事情就是威武大将军沈信在自家嫡女嫁人之后,升官了。被升为成了军正。掌管着整个皇朝的御林军。
表面是升官,实则却不然。首先,军正只有调令之权却无练兵之权,不过是个空壳子的闲职,虽然俸禄比将军优厚,可谁是拿着俸禄过日子的呢?再则沈信一直练得都是沈家军,沈家军才是他的亲兵,突然换了御林军,御林军是文惠帝的人,沈信真的能调动的了?恐怕不然。
于是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晓得了,文惠帝这是防着沈信吶。沈妙嫁到了大凉,沈信又是个疼爱嫡女的性子,大凉如今和明齐关係这么微妙,若是沈信偏爱女儿,暗中投靠大凉,对明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可就糟了。
虽然沈信在明齐做了这么多年大将军,忠心天地可鉴,可自古帝王多疑,谁叫他是臣子,别人是君主呢?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
朝中人看的明白,百姓们却为沈信鸣不平,这皇家也实在太无情了。明明是文惠帝赐的婚,这会儿却又因为这门亲事有了膈应,平白让沈信担责任,真是让人生气。
文惠帝才不管这些事情,他如今正在卖力的讨好秦国皇帝,不知为何,大凉总让他感到一阵不安,彷佛是个潜在的危险似的,至少和秦国联手,否则他真是日日不得安宁。
定王府近来也不甚愉悦。
傅修宜阴沉着神色道:「一个月了,还没查到裴琅的下落,难道他会飞天遁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找不到人,你们就不要回来了。」
底下的探子们诺诺应着,傅修宜烦躁的挥了挥手:「滚!」
几个人屁滚尿流的退了下去。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按着额心,神情有些不快。
救出裴琅的人一把火烧了他的地牢,之前还没觉得,这些日子,傅修宜做什么都不方便,地牢里的许多人对他而言还有着别的作用,却被那把大伙烧的一干二净,傅修宜心中的恼火可想而知。
最令他恼怒的是,追查裴琅的下落,到现在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傅修宜自认为在定京里耳聪目明,然而查不到一个人的下落,只能说明对方比他的手腕还要高明,有这么一个对手,总归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傅修宜一直怀疑裴琅背后的人是沈家的,可是查来查去,沈家的疑点倒是可以全部排除了,不是沈家,又会是谁?
「殿下,定京里里外外都没有裴琅的消息,会不会是因为裴琅已经出城了呢?」幕僚提醒傅修宜道。
「不可能。」傅修宜道:「城守备有我的人,这些日子出城的人都有画像,裴琅想安然无恙的过去,根本不可能。」
幕僚闻言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不过,有人可以不用画像。」傅修宜突然开口道:「睿王当日娶妃出城的时候,睿王府的侍卫官兵出城的时候,是没有人拦的。」
幕僚眼睛一亮:「会不会是裴琅混在那群睿王的人中,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傅修宜冷笑:「睿王府戒备森然,如何混的进去。况且裴琅和睿王又没什么交情,怎么混……」他倏尔止住话头:「交情?」
这个时候,傅修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一直以来,他把裴琅看做是「沈家」的人,「沈家」做主的人是沈信,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其实从很多事情来看,有意无意阻碍他大业的,其实都和沈妙有关。
如果「沈家」和「沈妙」是分开来看的话,裴琅不是效忠「沈家」而是「沈妙」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
裴琅是沈妙的人,沈妙现在是睿王妃,在这之前似乎和睿王也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係,睿王看在沈妙的情面上,也许会帮着救裴琅一次。
那么裴琅和睿王也就有关联了。
傅修宜猛地站起身来,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可能,整个定京城里,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定王府地牢还能全身而退,最后连蛛丝马迹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