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到了第四日的时候,谢景行却突然不好起来。
先是脉搏变得极乱极不稳,呼吸也十分急促,脸色更是白的吓人,连水都喂不下去。伤口处竟然也开始发生溃烂,瞧着竟是十分危险的模样。
老太医来看了看,便摇着头嘆息,说谢景行伤口处的毒起先被高阳暂且用施针的针法压着,可是只是缓得了一时,现在毒已经压不住了,开始向里蔓延。若是没有那三粒归元丸,谢景行只怕现在就撑不过去。
可即便是现在能撑过去,就算幸运的撑过十日,高阳那头究竟怎么样还不好说。
谢景行突如其来的恶化让众人心中都是一阵不安,尤其是沈妙,之前谢景行伤病着,却到底还算是平静,也让她稍稍安慰,这会子却是自己都无法欺骗自己了。谢景行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这件事情清晰的摆在她面前。
老太医的医术虽然高明,却也高明不过高阳,连高阳都无可奈何,他自然更是束手无策。连连摇头之后就回皇宫復命了。
唐叔迟疑了许久,才问沈妙:「夫人,季夫人那头,是不是也要知会一声……」说这话的时候,唐叔的语气十分艰难,彷佛蕴含着巨大的悲痛。
谢景行从狩猎场回来之后,沈妙一直让人瞒着季府那头,因着不想让季夫人担心,也省的打草惊蛇。可现在唐叔的意思,便是若是谢景行真的不行了,季夫人必然是要来见上一面的……
「不必。」沈妙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暂时不要。」
唐叔一怔,铁衣也有些意外。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琅道:「不管如何,有些事情还是应当开始考虑的。」
考虑什么,考虑后事么?虽然沈妙知道裴琅说的也没错,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悲痛固然是免不了的,可是最要紧的还是以后,现在要为以后打算。沈妙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想到前生婉瑜出嫁以后,裴琅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的对她说:「公主殿下已经出嫁了,娘娘应当多看看以后」。
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裴琅,那眼神却看得裴琅一怔,一颗心不由得慢慢沉了下去。
罗潭早已坐不住,回到高府上去找高阳,却被告知高阳炼药的时候切忌被人打扰,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
罗潭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看着我妹夫就这么病下去?我妹夫便也罢了,可怜我小表妹,这短短几日就憔悴了不少,人都瘦了一大圈,人家甫出嫁就遇到这种事,若是真的出了事,我小表妹铁定是活不成的!」
罗潭戏本子看多了,那些个什么殉情的戏也看了不少。想着沈妙虽然平日里沉着冷静,可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刚刚嫁了人,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夫君遭此横祸,若是出事,沈妙如何受得了?要一个姑娘家守活寡,那也是不成的。
周围的高府下人们面面相觑,俱是不敢说话。这位罗家小姐来头不小,是睿亲王妃嫡亲的表姐,性情更是衝动如火,就连他们公子平日里都要让着罗潭,更别说他们这些下人了。
如今高阳在药房不能被人打扰炼药,他们这些下人就合该倒霉,要承受罗大小姐的怒火。
「还说是什么名医,天下出了名的妙手丹心,连个毒都解不出来,若是十日之后解不出来毒又如何?」罗潭眼圈一红,声音都哽咽了,似乎觉得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流泪十分丢脸,一扭头又奔向屋子里,将门猛地一关,自己伏倒在床上默默流起泪来。
罗家人骨子里都有打抱不平,以己度人的善良。尤其是沈妙还是罗潭的亲人,罗潭恨不得以身代之,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沈妙难过自己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罗潭觉得自己真是无能极了。觉得无颜面对沈妙,又无法面对自己,干脆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是一日。连饭也不曾吃,好似这样做,心情就能好过些。因为再难过,也比不上沈妙难过的。
结果罗潭这样一来,却是吓坏了高府里的众人。高府里的下人们都是自小就跟在高阳身边的,高阳对女子自来温雅,却从来没有将女子往自家府里带的,况且面对罗潭喜爱捉弄,却是和往日宽和的行径截然不同。物极反常必为妖,高阳脑子灵,下人的脑子都不笨。之所以纵着罗潭,还是因为都将罗潭看做了未来的女主子。
这未来的女主子眼下心里不舒坦,不肯吃东西,若是几日后公子出来,瞧见了罗潭这副模样,必然要心疼的,这一心疼,遭殃的就是他们下人了。
下人们一合计,得找个人进去劝慰劝慰罗小姐,找来找去,最后一致推了个人出来,一个叫奔月的小姑娘。
奔月是高阳当初从恶霸手里救下的贫苦人家女儿,若不是承蒙高阳搭救,奔月就得进青楼里做姑娘了,进了高府里,就做了个婢女。奔月小时候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跟着走南闯北,见识倒是不凡,很有几分市井间的机灵劲儿,一张三寸不烂之舌,高府里但凡有人想不开了,找奔月保管没错。
这会子罗潭不高兴,众人就将奔月招来,让她赶紧赶紧劝劝罗潭,让罗潭好吃饭。
罗潭正在屋里坐着默默流泪呢,就见有人推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