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秀还在回忆,祁执业在旁边道:“杂鱼一条,不用想了。”
“……”也是,在这种场合能第一个出来的,不至于是倒霉蛋,但也绝对捞不到什么好处,更像是一个探路石。
南荣红站于原地,轻轻一笑,起势。
“来!”
大雨滂沱,转瞬间又是泠然雪空,众人的视线汇聚在这简陋破败的临时擂台上,恨不得将南荣红的动作一一拆解。
薛灵秀虽然了解的很多,但此次来北界,做得功课更多是锻体门,对忘尘掌法并不算非常熟知。只觉南荣红身形飘忽诡谲,可每次一旦出掌,便是掌掌到肉,沉闷声响不绝于耳。
哪怕刚开始还有些生涩,有些凝滞,后来也越来越圆融,越来越得心应手。她仿佛一瞬间便跨越过了这三十年的空窗,只消再度踏上擂台,当年的武痴便再又出现,刺穿层层叠叠的面具,露出其下罕见的真实来:“再来!!”
“她的掌法,和忘尘掌法大致相似,却又不同。”薛灵秀道:“即便是南青霄,也未曾有如此威力。”
云闲正专注看着,就发觉宿迟睁眼了。她道:“大师兄啊,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担心。”
宿迟道:“我没事。”
云闲:“你到底是‘没事’,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事’?”
“……”宿迟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道:“后者。”
但不等云闲再追问,他便道:“刺掌,八字掌,仰掌。掌法脱胎自忘尘掌法,却不同。她与人斗武,会拆解他人招式,再加以改动,你要学——注意看。”
云闲就光顾着看他睫毛上的雪了,连忙转过去,就看见那个倒霉蛋被南荣红一巴掌打出擂台外,瞬间吐血,鲜血将白雪染的一片赤红。
宿迟道:“看到了么?方才那掌。”
云闲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看、看到了。很厉害。飞得很高。”
乔灵珊都听不下去了:“云闲,你认真点。老盯着宿师兄脸看干什么,他脸上又没掌法!”
宿迟:“……”
薛灵秀:“咳!”
云闲叫苦连天。她哪是看脸!她没在看脸啊!大师兄你耳朵红什么,这是误会!!
下去一个,又来一个。
南荣红自然是来者不拒,神色一厉,便又是重招出手,掌印变换,直直印在那人胸口之上。
云闲越看越眉关紧锁。南荣红的打法,完全不该是应对车轮战的策略。或者说,她压根便没有想过策略。不论对方实力如何,不论对方什么功法,不论前面过了几个人、后面又要来几个人,只要踏入,她便全力以赴,不留一丝余地,凶相毕露!
以掌换掌,以伤换伤。
可这里并不是点到为止的比武擂台,面前人也不是志同道合切磋武艺的对手。
就算她百战百胜,可一人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伤上加伤,便是遍体鳞伤。短衣之上,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谁的血迹,旧的方才干涸,新的便再度溅上,南荣红胸口起伏,行动却依旧丝毫不见迟缓。
祁执业道:“她便真的不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后路。后路又在何方?若是她早先想逃,便可以逃,管她身前身后事。可她不想逃,留在这里,多留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
这些人,非武道之友,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包括……
“南夫人!”眼看众人纷纷败退,人群之中,有人怒道:“不论你遭遇了什么,你与魔人勾结,杀人如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侵吞掌门印,谁知道你又有什么阴谋?!”
“如此蛇蝎心肠,千般算计,你说的那些话,又怎么能让人信服?”
“拿下她!问出魔人一事!这是为万千黎民!!”
云闲错眼看去,躲在人群中言之凿凿的那老头,在丧宴之前还对魔人这个词一问三不知,现在却时时刻刻挂在嘴上,好像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看起来着实有些好笑。
发觉自己可能赢不了,便要掀桌不干。一个人打不过,就想着要群殴,只不过老脸挂不住,现在还要拽个大旗来给自己遮羞,实则五毒俱全。
南荣红一掌将与自己缠斗的那人轰出三丈,又怎么能不知这些人言下之意。
但她不想解释。也不需解释!不论众人如何指着她鼻子喝骂,她都是这句痛快话:“那就来!!”
血雨中,她想。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只用武力解决,她或许不必如此。至少,这是最后一次了,那就来。来吧!!无论什么心思,无论什么打算。来斗吧!!!
终于,裘卓动了。他青筋暴突,运起功法,朝南荣红厮杀而去。
南荣红接住他这掌,直直迎上他充满血丝的眼睛。
“明明本来都好好的……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裘卓嘶喊道:“你把这一切都毁了,你就没考虑过我吗?!!你开心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后要怎么抬起头?!!”
忍了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