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的孩童,口里说着什么“痛苦”,听起来实在是很滑稽,有点让人发笑。
可在场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笑脸,因为她看起来,是真的,太痛苦了。
薛灵秀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哑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的墓,谢谢你们。其实早些年,我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病是治不好的。不,不是只有我,我们都知道,以后的好日子,和她没有关系了!她吊着一口气,我也吊着一口气,至少在那之前,我要让她看见我进妙手门……”
青禾自言自语道:“我想过,凭什么只有我这么难受?我要报复,可我该报复谁??不怪我,不怪娘,不怪你,不怪妙手门,想来想去,还是没办法算了。我相信黎掌门,她说,这是魔教弄出来的东西。我信她。所以,我来了。我从那个姐姐手里拿到了剑符……能夸我一句吗,我做得好吗?”
黎霸图轻轻伸手,抚了抚她发黄枯干的头发。
薛灵秀的指尖越来越稳,斩情针在血肉中穿梭缝合,他没有说话,青禾抬眼看他皱巴巴的神色,小大人似的笑了笑:“没关系。我还有用的很,以后做不了医修,我还可以做刺客啊!”
“确实。”祁执业不冷不热地道:“最高战绩刺杀魔教教主,目前的天下第一刺客江兰催不如你一根指头。”
萧芜道:“我观你骨骼清奇,不如以后学剑吧。”
风烨弱弱道:“这手指这么长,这么灵,不去学琴是不是可惜了……”
“风烨,你是不是飘了。这儿有你挖墙脚的份?”
“别吵了别吵了!”
薛灵秀:“……嗯。”
“你总说你没有救我……”失血太多,青禾终于抵挡不住,眼前昏黑,高热之中,便要闭起眼睛,她嘟囔道:“方才你让我过去时的那一眼,我知道,你信我。只有那一眼,就够了……多谢你,真的。”
黎霸图拍了拍他的肩,薛灵秀抱着快要昏睡过去的青禾,垂眼,喉头艰涩滚动,半晌,终于没有忍住。
一滴水珠落到青禾沾满血污的稚嫩脸上,冲淡了血迹,自她微微凹陷的眼角滑落,滚入地底,他哑声道:“我才是……多谢你。”
多谢你最终做了正确的事。
多谢你,终于让自己明白,祖训究竟有何意义。
天有定数,人无定数,自救,他救,救人,被救,不一定要以医载道,一念之间,便可扭转乾坤。
说来奇怪,人的能为分明在不断增长,可无能为力之事却愈来愈多,他的医术可能依旧永远无法行至巅峰,可他再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彷徨了。
只有那一眼,就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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