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母赶忙出来道:“好了好了,照溪,此事不是小事,你便听你爹一言吧。”
“娘……”
沉照溪眼中盈着晶莹欲落不落,咬着唇做倔强般盯着沉之舟。
她很少使这招,可每次用上沉之舟都是会心软的。
生硬的别开视线,沉之舟叹息着只留下一句;“还是等什么时候见到郡主再好好哭吧,爹爹先走了。”
说完,便逃似的快步走了。
尚有余温的菜难以下咽,沉照溪闷闷扒了几口,便起身准备回房。
沉母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同沉照溪一起坐在床沿。
她的手覆上沉照溪的,就这般静静看着,一字未言。
沉照溪看着她手上那不知何时生出的细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阿娘,我想清楚了。女儿乖乖呆在长安便是。”
“照溪啊,你别怨你爹爹便是。这样,要不明日同你兄长一起出城;到附近的觉霖寺住上些时日,也算是为国祈福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沉照溪着实害怕萧世檀来找她,以此为理由跑到佛寺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翌日天方破晓,两架马车并驾齐齐守在城门口,鸡鸣之后便扬起阵阵黄土,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日夜不歇地行了十几日,总算是先行到了金陵。
城楼上挂着的金陵依旧夺目,只是这淹过脚踝的积水着实让人难受。
尤其是这水中还漂着各家被冲出来的物件儿。
车马难行,沉倚竹只好将繁复的裤脚卷起,小心翼翼地淌着水向前走。
金陵尹司地势还算高,堪堪只淹了一两级石阶。
昔日公堂成为了难民暂庇之所,孙毓泽这些日子吃住也都在其中,官袍上沾满了泥垢。
“孙大人。”
孙毓泽匆匆回了个礼,扫了眼跟在沉倚竹后面的小厮抬着的箱子,沙哑着嗓子道:“多谢沉公子的好意了,此番老夫实在是分不开身,您几位先请便。”
沉倚竹稍稍侧身让出些空间来,扫视了眼四周旋即又问:“孙大人可知郡主殿下在何处?”
此言一出,孙毓泽也不给灾民施粥了,蹙着眉将沉倚竹几人带到一旁。
“沉公子还是别去找郡主为好,旁边的坊隔成了疫所,郡主在那边……”
沉倚竹神色微凛,指着身后最近的小厮道:“多谢孙大人,我这边还有些人,能帮些也是好的。”
“诶诶欸那成,郡主身边着实差些人手,记得把口鼻捂严实些。”
隔出来的疫所并不难找,冒着黑烟哀嚎声最密集之地便是。
白布被染得黝黑,越往里走腐臭味越重,净是些尚未来得及烧的尸首。
艰难地走了好一会,终是在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中间,瞧见了那只露出个双眼的人。
“萧瑾蘅!”
正在煎药的手顿住,萧瑾蘅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
时间在此刻凝住,萧瑾蘅以为自己忙花了眼,过了很久才打着颤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