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气的刘备自也非常懊恼,不过由于清楚此行目的绝不能与那隻「江东虎」撕破脸,他又不愿搬出官衔来压制对方,即委婉的解释:「倘依文台论述,汉室危矣;如今天下仍存动荡贼患,圣上亦甫亲政,咱假使无法先解决各州寇匪叛据的燃眉祸首,焉有馀暇抵挡异族扰境?这中间的缓急轻重,相信诸君应有分辨之智慧。」
「刘大将军此话有欠考虑喔---」演义中提前被华雄ko掉的祖茂忽提议说:「四方州郡虽尚有流寇作乱,究属癣疥之疾,我等仅须加速勦杀,或採四面夹击之策应付之,终能一举平定,然而那些兴师来犯的番奴可不同了;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旦叫食髓知味却侥倖不死的他们有机可趁,怎会不捲土重来?尊驾今日不分青红皂白的轻言放走,这政治责任实在难扛啊,劝您不如暂时将其囚禁会较妥当点。」
「万万不可;」刘备想都不想便摇着头断然拒绝道:「人无信不立,备既已向他们许下了允诺,岂能食言而肥?此事,恕某歉难从命------」
虎目骤睁,孙坚闻言不禁大怒着反驳说:「咱为了帮陈公瑋復夺吴郡城池,不惜拋头颅、洒热血,奋力搏战至今;你初来乍到,只凭了几句话就要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些死敌抽身远颺?这口鸟气,叫孙某及眾将士如何嚥吞得下!」
终于明白罗贯中为何要给他「勇烈」二字的评价;心里暗呼糟糕的刘备方欲再啟齿安抚,一串极有威严的女子嗓音忽然又从树林那端传进了耳畔:「文台、策儿,还有你们这四个有勇无谋的莽撞傢伙,全给我住嘴!」
江东诸将虽立刻乖乖不吭声,但里面最震撼的,仍是刘备与童渊父子俩。
怀忐忑之心和大伙一块转头去瞧,果见三个美妇正朝眾人聚集处所走近;为首那位中旬妇人纵瞧不出实际年龄,不过她右手拄得一根金璧辉煌的盘龙柺杖,却显示在孙家至高的地位,而她随侍身侧的两名儿媳,当中之一则是咱主角旧史里的岳母:吴国太。
「太君、两位嫂嫂,你们---怎么也来了?」既惊且喜的赵霖知道她们三个对自己最是疼爱,必有助于打破僵局,因此即快步上前迎接。
看「江东虎」父子一个叫娘一个唤奶奶,四将又唯唯诺诺的尽收咄逼气燄,不用猜亦晓得这便是他们此行要寻觅的对象;可是孙老太太对周遭陌生人均像视若无睹,仅朝赵霖微一頷首就沉着脸斥责起儿孙道:「我一瞧你二人匆匆奔出寨门,即推测事有变掛,所以赶紧带秀莲、秀荷跟着一探究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来刁难刘大将军的。」
「孩儿们不敢;」顿成温驯家猫的孙坚忙垂手恭稟说:「吴妻舅的哨探当时来报敌营刚在追捕踩盘之刺客,我因担心盟友的安全,才未向您老人家告知便率恰聚议事的他们轻装尾随;岂料到了林中,竟发现------」
讲着讲着又向情敌蔑横瞟了一眼,他方继续告状的道:「竟发现咱原可剑毙败俘的刘大人为了一己好恶,正要私纵令我义军伤亡惨重的倭寇全师;孩儿一时气不过,因此与其理论,绝无任何刁难之处,请母亲明鑑。」
「是啊,奶奶---」孙策也一旁打落水狗的帮腔说:「爹讲得很对,那些都是策儿亲耳所闻、大伙有目共睹的事实,您千万不可错怪了我们。」
韩当见大公子都已硬着头皮开了口,亦煽风点火的作梗道:「就是这话哪---;啟稟太君,若非咱及时阻止,来吴郡捣乱的蛮子兵早已全部逃之夭夭了。」
「统通给我闭上了鸟嘴!」沉喝的孙老太太那双严峻审视眼神,吓得本想起鬨的祖茂、程普忙把话语又都吞回了肚子中;将盘龙杖尾朝地下用力一敲,她即朗声问说:「为将之道岂能便恃短暂胜负或肆逞杀戮来做决断?就我所知,当朝天子儘管英明神武,却甫登大宝且齿龄甚幼;朝廷倘无玄德公辅佐圣君,各州郡县的黄巾贼党焉能迅速冰消瓦解?人家此举必有深意,尔等恁般的瞎搅和乱猜,万一有碍于国策的运作或不慎挑起无谓干戈,妄加插手之罪名---你们日后如何担当?这还不叫有勇无谋吗?」
同样意思的说法分别出自二者口中,效果却有恁大的差别;孙坚悄向长子、诸将先使了个噤声目光,即顺从的诺道:「是,孩儿们知罪了。」
如罩寒霜的脸孔稍为缓和了些;孙老太太满意的点一点头,才表情仍极淡漠的朝群英致歉说:「刘大将军、童师傅,全怪老身家教不严,请各位切莫见怪。」
瞧她神色如常,心情激动的童渊父子俩虽纳闷却也不好再讲啥逾矩之言;待双方说完过场的客套对白,她立刻对小碓尊冷冰冰的道:「要不是衝着大将军面子,必叫你们有来无回;都快走吧,从此别再踏足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