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并不显得陌生,反而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即使不曾见面,也是家人啊……
一护想道,自己无法尽人子之责,有他继承和护持志波家,倒也甚好。
跟父亲和兄长商议了一番,志波家此次受难,伤亡不轻,若其他世家不能接受白哉,那么志波家顺势退出联盟倒也恰好,若能接受,志波家有白哉,实力却也不算折损太多。
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而事实上,此次妖族跟人族的摩擦,全来源于妖族的暴动。
妖族吸收月华修炼,这月华定是因为天地大劫而產生了变化,方才使得妖族受了影响。
「兄长,不会受影响吗?」
青年摇头。
「我虽是半妖,一直以来修的却是正统人族修炼之法,即便月华有异,应当也不至于失去理智。」
「那如何……这次莫非是血脉觉醒?可得了传承?」
见对方点头,一护心中更添了忧虑。
乍得传承,这修行之法若有衝突该如何?
一般而言,妖族觉醒,都会有一个修为暴涨的过程,这个节骨眼上,总让人心中不安啊。
一心却对义子十分信赖,大包大揽地要一护放心。
「白哉我看着长大的,他心性坚毅,一护你毋需多虑。」
也是,为了家人而拼命战斗的人,想必能稳打稳扎,应当是不会受影响的。
与家人团聚了几天,师门那边就来了剑讯,催一护回去。
一护不得不跟家人依依惜别。
他踏上飞剑,回头的时候,就看见跟自己并不太亲热的妹妹们依着父亲和义兄,一齐目送自己离开。
他感觉到自己跟这尘世的牵绊,似乎又浅了一分。
因果啊……
他挥手告别,驾飞剑疾驰而去。
然而方回到道宗,一护就从师尊那里听到了噩耗。
「师尊。」
「一护,我有事要告诉你。」
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一护抬头。
就看见师尊深褐色的眼底流溢出几分悲悯,「眾世家要求志波家驱逐朽木白哉,为家主拒绝,志波家退出联盟,就在三天前,恰逢月圆之夜,你义兄暴走,失去理智大开杀戒。」
「我……父亲?妹妹?」
「都不在了。」
不在了……
一护没有感觉到过度的悲痛,他的心口,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意。
那是牵绊断去后的寂寞。
他再度折返,回到了志波家。
暌违不过十日的义兄,面容憔悴神色黯淡,眼底却在他的到来面前燃起了希望的星。
「不是我。」
他急切分辩道,「我原本不该暴走的!这是有人暗算!」
一护看着他,摇了摇头,「但你身上沾着我志波家人的血,我不可能留你。」
青年眼中那一星光点,黯淡着坠落了。
像是春末最后一片落花,凋零在季候转换之下,又似黎明前最淡的那一点星光,无奈隐没在了天嵐。
良久之后,他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
「好。」
当天晚上,朽木白哉独自离开了,悄悄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护从志波家旁系中挑选了合适的人担任了家主,为父亲和妹妹们办了丧事。
志波家虽然保存下来了,但经此一事已是元气大伤,不復从前。
甚至连这断壁残垣都没有收拾,搬去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
毕竟已经不是世家的中流砥柱,再留在这里,难免排挤。
血脉相连的亲人都已不在,一护感觉到尘世对自己的牵连益发微弱,他的情感波动也益发淡薄,而天地大劫距离预言也只有百来年了,他回到了道宗,继续闭关修行。
岁月流逝。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在面前黯然了眸子的青年,沉重着脚步转身离去的背影,淡淡地想着,那人,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半妖不为人族接纳,妖族之内则是弱肉强食,看不起血脉不纯者,无论在哪边,他想必都会很艰难……但至少活着……
初见时,白衣如雪,风华如月。
翩然清逸若不染红尘。
大概也只在初见时。
那样的人,不会故意去杀害家人,一护相信。
但这事若追查下去,只会误了修行。
天地大劫也不远了。
人世间的牵绊恩怨,永远不会有终结之时。
将他放逐,也是让他别再陷入这些恩怨阴谋。
希望他……离开后好好活着吧……
如雪如月的身姿淡去,一护闔拢双眼,摈弃了那些微的波动,继续沉浸在修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