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禹……你们还在一起?”
“是啊。”虽然是薛薛主动引导薛得辉提到池禹的,然而对方的反应依然让薛薛感到古怪。“怎么?我们还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有些尖锐了,薛得辉听得出来。
“不,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只是……”薛得辉的眉头皱紧又松开。“那他今天怎么没过来载妳?”
“因为他回老家了啊。”
“老家?”
“嗯。”
“妳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吗?”
“这很重要吗?”薛薛疲惫的身体本来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着椅背,听薛得辉这么问后,她猛地挺直背脊。“薛得辉,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有话就直说好吗?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好到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谈心。”
薛薛把“谈心”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平稳行驶的轿车在红灯前停下。
“你对我的敌意太大了,薛璃。”
薛得辉偏过头,锐气的黑眸彷佛融进了夜色,叫人望不到底。
这是一个在上位待惯了的男人在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气势,哪怕他的眉眼没有带上一丝多余的情绪,也依然会令面对的人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薛薛已经记不清在薛璃的记忆中薛得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出现了,不过在最初,他就是和薛璃有一半血脉相连的哥哥而已。
薛廉松自薛璃展露出过人天赋的那一刻开始就起了将“来耀”传给薛璃的打算,可其实薛得辉的出色亦是不遑多让的,薛廉松之所以会选择将薛璃定做接班人,表面是因为亏欠,其实背后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薛璃不是在薛镇身边长大的孩子。
薛廉松曾经对薛镇抱有多大的期望,后来就收获了多大的失望。
恨铁不成钢。
他甚至后悔,或许当年应该多将目光放些在女儿身上,而不是孤注一掷的培养薛镇,那时候的薛廉松已经忘了,在求学时代的薛镇也曾经是让他骄傲的儿子。
不过不论过去如何,薛镇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公司,对薛廉松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这个将半生精力全倾注在事业上的男人,把“来耀”视作自己毕生的心血,甚至连儿子女儿的地位都要向后靠。
会替薛镇求娶杨清眉,薛廉松打得是让“来耀”更上一层楼的如意算盘,就算那时候的“来耀”已经是颇具规模的企业,但强龙难敌地头蛇,凭杨家在政界世代累积下来的实力,杨清眉作为杨家最受宠的女儿,多的是想与之联姻的对象,为了这桩婚事能成,薛廉松当年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没想到薛镇会如此不珍惜。
薛廉松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苦口婆心的劝解,到后来还退了一步,直言能让薛镇养着高茵茵并让人把薛得辉带回家里,没想到薛镇在这件事上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跟被灌了迷魂药一般,坚持要给高茵茵一个名分。
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这触到了薛廉松的逆鳞。
他能为爱情糟蹋生命糟蹋婚姻,将来就能为爱情糟蹋事业。
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所以薛得辉不会得到薛廉松关注的目光,因为他是被薛镇带大的儿子。
薛廉松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更清楚高茵茵,这个使出浑身解数最后终于坐上薛太太宝座的女人,或许有些聪明心计,可也只能用在风花雪月上,污人耳目。
于是薛廉松挑选出薛璃,并亲自将薛璃调教成自己心目中完美接班人的样子。
薛璃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可接收了薛璃所有记忆的薛薛却很清楚,薛璃之所以到二十来岁的年纪还对情爱懵懵懂懂,与薛廉松的刻意为之脱离不了关系。
他不愿精心栽培出的孙女沾染上色令智昏的情爱,他只要薛璃照着自己安排的人生按部就班的走,在适当的时间选个适当的对象结婚,并生下下一代接班人,将“来耀”传承下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薛廉松并没有如他自己预期的,活到那么老,老到可以把未来规划好,把所有变量都排除掉。
而人在面临死亡前的那段日子,回首看一生,往往容易有不同的体悟和感触。
“毕竟是我孩子啊……阿镇,你可怨我?”
薛廉松的一句话,给薛镇看到了机会。
他说不怨薛廉松。
“您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怨您?之前不来见您,也不过是怕您见了我心里会嫌弃罢了。”
这话不论真假,都成功加深了薛廉松的愧疚。
自薛廉松住进安宁病房到离世的那半年时间,薛镇放下手边工作,几乎可以说是以医院为家,陪伴自己的老父。
在薛镇和高茵茵的耳提面命下,薛得辉亦是一有空就往薛廉松的安宁病房跑,哪怕他对这个从来不待见自己的爷爷并没有太多感情,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底是自己的长辈,薛得辉也不会傻的将心中情绪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