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下来罢。”沈主君淡淡地嗓音唤回他的思绪。
他看着陌生的周宅,竟有些畏惧。
马上就要见到他未来的妻主了……
雀跃、不安、自卑等情绪萦绕在脑海,他花了十七年的努力才走到妻主面前,要是她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要是她根本不喜欢兰香,不喜欢男子的乳液,更不喜欢十二岁后没有出过自己小院的他怎么办?
他整个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一会进去,你直去清香阁,娄小姐应该在那……”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凑过来和沈行书耳语,“要是娄小姐今天想开锁,你也不必迂腐,她是你的妻主,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你们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完婚。”
沈行书听着爹爹波澜不惊抛出的炸弹,瞬间红掉半张脸,脑袋里烧的慌,刚刚的自卑想法都被他爹的话炸得一干二净。他胡乱点头:“好的,爹爹。”
周家的下人带着他来到清香阁,还没有进去,就听见少女们高声谈笑,还夹杂着男子的笑声。
里面的人或男或女都打扮得像个洋人,身着西装,有的男子甚至只穿一件薄薄的衣服,隐约可见里面的风情。一旁放着他不熟悉的音乐,那就是传说中的爵士吧。
有些男子甚至直接坐在女子身上,或是和女子一起伴着音乐跳舞,那些亲亲抱抱的舞蹈动作在沈行书看来颇为放荡。
沈行书也学过舞蹈,他的老师都夸他身姿曼妙,但他学的舞蹈庄重而自矜。和这里让人脸红发燥的舞蹈不一样。
他踏进去的时候,感觉空气都安静几分。
沈行书很是诧异,爹爹明明说只有两三位女君是留洋回来的,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他留洋回来的妻主。
可这里面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外面回来的。
只有他穿一习月白色长袍,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一下子把清香阁的氛围从洋人国家拉回古板的鸢国,那些新潮的女君们互相交换眼神,空气都陷入凝滞。
沈行书的内心也很慌乱,这些人中就有他的妻主,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是那个眼神嫌恶的,还是那个怀里搂着放荡男子的……
她会不会也不喜欢古板的自己……
到这里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才华技能,还有周到的礼数,好像是这群人最厌恶的所在。
他坐到偏远的角落,清香阁是周家招待客人的一个休息处,宴席开始后会到另一个地方吃饭。
其他人也只诧异一瞬,马上继续原来的动作,交谈的交谈,跳舞的跳舞。
沈行书极力克制住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妻主的冲动,没有女子喜欢自己的主君盯着其他女子看。
在这群活泼开放的年轻人里,他像个优美的雕像,保持着端庄的坐姿,脊背挺直,目光下垂,不进行任何不礼貌的打量和非礼的对视。
后面又进来许多和他一样穿着鸢国本土衣衫的,才叫沈行书暗自松口气。
那些人跟他一样找到僻静地角落安静地坐着。
屋内热闹开放的占据中心位置,古板传统的守据各个角落。
门口两位姗姗来迟的女君,一下子吸走全屋人的目光。
沈行书也跟着看过去。
一个穿着西装,披散着长发,头发像是兰江水被风吹起的层层浪卷,眼前带着金丝眼镜,脚下也穿着他不认识的鞋子。一眼看上去就是“知识分子”的派头。洁白的手腕带着棕色皮质钟表,带着金色玉兰花耳坠。另一只手腕上盘着好几圈细细的檀木珠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沈行书连封面都看不懂,只觉得她好像比这个屋子里其他人都要厉害得多。
在半个月前,沈主君怕他和未来妻主没有话聊,特意请了画师和先留洋回来的女君,描述一番洋人的东西装扮,当时他对照画像把那些东西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惜画师也没有出过国,只能根据自己的见识画个大概。
果然到现实里还是用不上。
站在她背后的女君,看起来就不那么陌生了。她的发髻还是鸢国最常用的那一款,身上穿着一身长短合体的褂子,别说饰品,她的褂子看上去都穿包浆了,眼见着好几个地方开线,甚至还有好几处不同色的补丁,穿着旧式老布鞋。臂弯里夹着几本洋书。
看起来家庭不太宽裕的样子。
许是另一位女君的跟班,专程替她拿书的。
沈行书暗自揣测。
但他没忍住违背礼法,多看那小跟班几眼。她长得太耀眼,眉眼飞扬,未施粉黛也光彩照人。一双摄人心目的桃花眼,握着书页的手纤长又骨节分明,中指上有微微隆起的茧子,看起来有些消瘦,褂子掩盖不住平展的肩骨。她站在这里,明明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让沈行书屏息凝神,完全忘却旁边那位衣着光鲜的女君。
他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只知道自己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十七年来学的礼数丝毫想不起来,直勾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