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还没说完。
“义父,最近江湖上有一些流言,正和金乌相关……”
月泉淮并不是爱听江湖流言的性子,但岑伤的后半截话吸引了两分他的注意力。月泉淮下意识地看向点玉,只见点玉死死低着头,避开任何与岑伤目光相交的可能性,明明听见了似乎和自己相关的消息也不敢抬头,一副小不安的样子紧紧攥着双手,指节都用力到发白,整个人也越发往他身边偎过来,十足的幼兽向强大的长者寻求安全的模样。
嚯?
月泉淮看着好奇,这小金乌胆大包天,便是面对他发怒时都没见怕成这个样子过,怎么第一次见到岑伤就怕成这样?
但是现在也并不是问话的时候,赶路更要紧。月泉淮抬抬手止住了岑伤的话,同时按下疑惑未表,只搂玉继续路程,回到暂时歇脚的大院。
收拾打理自有岑伤操心。月泉淮向来不会在这种琐事上耗费心神,类似事情自然会有人给他办得妥妥当当。是以当手下的新月卫们忙忙碌碌时,月泉淮却终于有时间,一边闲闲坐在椅子上啜着茶水,一边掀起眼皮看着黏在他身边的点玉,问出了那个刚刚他就想问的问题。
“你在怕岑伤?”
点玉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的情绪瞒不过月泉淮,沉默片刻后,乖乖地点了头。
“义父,我是不是不该怕他,但是……”
他咬了咬唇瓣,把柔软的唇咬得发红。点玉又往月泉淮身边凑了凑,汲取安全感一般,低着声开口。
“他……我当初被少林的人用阵法封起来的时候,见过一个小和尚。
“义父,那个小和尚,和岑伤长得好像啊。”
送到了嘴边的茶盏停了下来,月泉淮凤眸一眨,抬起眼看向点玉。
他向来不会在自己这群义子的过去上费心,对他来说,新月卫只要足够顺从能干,能把自己交代的任务完成妥当就已经足够,他没工夫也没兴致去了解那些人的过去,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容忍手下的欺瞒。
月泉淮记得很清楚,那日少林一战,渡法的姿态是如何的闲适从容,闲庭信步地笑着,有条不紊地说着,仅凭一根随手折来的青竹就将他打到连连退败、发髻尽散。渡法一直在笑,笑容和善得像是大殿里的弥勒佛,他笑吟吟地想要渡他,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在笑着管教捣蛋的顽童。
然后渡法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原本游刃有余的不老僧变得着急起来,似乎急于去解决什么。月泉淮自然不会就此放任对手离开,剑招紧缠而上。渡法口念佛号回身,那竿青翠的竹棍上凝聚起浓厚的金光,滂湃的佛家内力带着刺目的光,呼啸着一举击上寒光闪烁的宝剑!
长澜月应声而碎。
锋锐的碎片倒映出他愤怒不甘的脸,电光火石间青竹裹挟着更为耀眼浓厚的金光,重重击上他的胸膛!
“唔!”月泉淮猛地俯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义父!”点玉惊呼一声,急忙跪倒在他的身边,双手紧紧抓住月泉淮的手,充沛的金乌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向他的身体。月泉淮长长地呼吸着,抬起头来望向房门处,漂亮的眉眼镀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点玉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口,岑伤正僵硬地立在那里,一张脸竟比那头霜发还要白。
“义父……”他一开口,嗓音都发哑。
这一声唤出口,他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低下头,躬起身,行了礼:“义父……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的嗓子是那么干,干到岑伤不得不吞咽唾沫润湿自己的嗓音:“可以启程了。”
月泉淮双眸沉冷如冰,一语不发地盯着他,半晌,终于冷冷地哼了一声。
开战前暂供歇脚的大院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月泉淮在思索后,索性决定顺势而为,就应香巫教的邀请,前往黑山林海。
在金乌之力的帮助下,一月有余的时间已经够他愈合近半,但是倘若能愈合更快又何乐而不为?况且亲眼见过了三足金乌,月泉淮倒也对香巫教口中的黑陨龙颇为好奇,有些兴趣去见识见识所谓的真龙。
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去西南。岑伤是新月卫之长,月泉淮的衣食起居自然是由他来一手安排,又要隐瞒行踪避开武林正道的追杀,还要和端木珩等人保持联系,一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忙碌并不可怕,岑伤早就习惯了,让他真正恐惧的是义父的冷漠和他身边多出的那个叫点玉的人。如果说义父的冷漠已经让他惴惴不安,那义父对点玉的偏爱就更让他如坠冰窖。岑伤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问,只能拼命地用忙碌麻醉自己。不,不仅是麻醉,他能够把事情办好,他要证明自己能够满足义父的需要,岑伤事无巨细地忙碌着,终于得到了义父的召见。
岑伤说不清自己踏上那辆属于义父的马车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是像在龙泉府每次踏入义父房间为他禀报事务时一样的心情吧,同样的虔诚,同样的敬仰,同样的小心翼翼,像是膜拜明月的凡夫俗子战战兢兢地捧起一抹清辉,感激涕零地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