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眉目如画。
是凉意,再往屋子两侧望去。
从她出生在襁褓里、蹒跚学步、蓄发、生辰……及笄、大婚,所有的时刻都凝聚在画轴之上。
“意儿……”
大公子喃喃地唤着画上的人,“你如何又这般不听话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凉意吐了血渍的手帕,放在鼻尖闻,好像闻到了那条丁香小舌的香气。
帕子上的血迹津ye已经快g了,血渍发猩红发黑,津ye又h而腥臭。
大公子从n娃娃时想起了凉意,襁褓里小丫头片饿急了。张嘴就拱进了他的怀里,隔着夏日的薄衫撕咬他的x口。
牙口那样的尖利,将他嘬出血来。
那时小厮们私下打趣他,小小年纪就会给媳妇嘬。
他臊红了脸,全身都是痒痒的。
再后来家里的长辈父母,小厮玩伴就都不叫那n娃娃小夫人了。
她在王府有个新的称呼,小二夫人。
凉意从王家跑出来,躲到了海崖壁后的响风石后面哭。
竭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哭。海风带走了她的哭喊,只有海鸥声显得那般的扰人。
待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她抬起头来,才看见岸上有人提灯站着等她。
风将那人的裙摆吹得像只要振翅翱翔的蝴蝶一样,可她是一只纸鸢,牵着她的线从春花楼放出来。
凉意畅快淋漓的哭完,拖着湿漉漉的裙子从响风石后走出来。
“铃儿姐姐……”
她跟兔子似的肿了眼睛,嗓子也哭哑了,像只老公鸭一般。
那唤作铃儿姐姐的女人递了一个水囊过来,“可是哭够了?”
她嗔笑地看着凉意,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十几年辛苦了,以后就不用再忍了。”
“嗯……”
凉意仰头喝着水,还是温热的,暖着她灼痛的喉间。眼泪都蓄在眼眶里,仰着头却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滑进发间耳朵里。
她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清楚了,像天空都落进了海里一般。
铃儿从什么开始在这里找凉意的,大抵是在春花楼那桩命案时。
她没见过衙门里还有女捕快的,没见过撞破未婚夫嫖妓,还进来给妓子穿衣服擦药的。
可是等她镇定自若地弄完所有事,同那大块头捕快把尸体也搬回了义庄。
凉意就一人跑来海边哭,占了她的位置。
铃儿寻声找过去,才发现是白日里的小捕快。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低头道:“对不起……”
凉意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胡乱用袖子抹着眼泪,莽莽地一把推开了铃儿。
“干你何事!!!”
她跟头小牛似的,一身蛮力将弱不经风的人撅进了海里。
“喂!!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凉意伸手去拉她,一直跟在铃儿身后的春花楼打手也上前来搭手,合力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那人愣愣地警告她:“姑娘还是惜命些好。”
铃儿坐在石头抱着膝盖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腿间又疼又辣。进了海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那娇软的蚌肉那般。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死不了。
她死了,她的母亲妹妹还有弟弟都还在春花楼里怎么办,她那倔脾气的爹爹才刚埋进土里就要被人挖出来枭首鞭尸。
凉意知道铃儿伤在哪儿,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对不起啊,是不是很疼?你快跟我回家,洗澡换衣服。”
于是她就被带着回了凉家,用凉意的澡桶,穿她的粗布衫子,缚她那只有茉莉花香的香膏。
铃儿没想到抄家流放,沦落风尘。竟还能穿上良家女子的裙衫,而那女孩的未婚夫,还是白日她床上的恩客。
“对不起……”
她拘谨得盯着自己不安分的脚趾,不敢看凉意。
可为什么要道歉铃儿也不知道。从抄家、流落风尘、接客、搔首弄姿、迎来往送……穿着最少的衣服、敷着最浓最艳的脂粉、发着最让男人血脉喷张的淫叫……
每一步都不是她想做的,可是她还是做了……
她真的是怕极了春花楼沾着盐水的鞭子了,怕极了男人的那根鞭笞她的肉根,可是她没有地方躲。
所以白日,那女人才会从天井上跳下来吧。
凉意也闷闷地,“我说过不干你的事。”
后来铃儿才知道,凉意话中的意思。原来在那个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是胆的小丫头片很爱哭。
在王黎纳妾的时候哭,嫖娼的时候哭。甚至对她好,给她买漂亮的裙子,送她大把的银子时也哭。
那夜凉意知道春花楼的打手一直跟着铃儿,拉开门恶狠狠地朝那人呲牙。
“她今夜不回去了,你……你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