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未亮,露雾笼罩着整个鸿洲,雾霭茫茫,万物依旧在沉睡中,看不得一片光,甚至是看不见生气。
雾气消退了半许,方能看见南北方向的一缕光,冲破了雾霭几许,是逍遥王府的光线。
原来是逍遥王府的人早早就准备着来时的清晨,竹林后的厢房也被迫有了动静,扫地擦窗,深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圣上与纯妃。
但是不妨碍婢女们之间,窃窃私语的祝福,都在说“节日快乐”,脸上的笑容不作假。
婢女忙里忙外地布置好逍遥王府,最后一步便是把大大的‘福’字帖就贴在了厢房门口,动作轻盈小小,抚平字帖的皱褶,却不料门户一道阴影乍现,里面的人拉开门,婢女吓得手缩了回去,像只胆小的老鼠,愣愣抬首。
由于厢房里头是无光的,只有月光分了点光,所以婢女看不太清楚拉门之人是谁,视线盯着白色里衣有一弹指,怔忪了一瞬,在对方笑意满满的语气下,松了口气。
“新年快乐。”
来者正是淳于烁,是被细微的动静吵醒的,才打算前来看看何人所制,没想到他开了门也受了惊,胸腔微微吐出一口气,嘴边的气息瞬间成了雾。
天气显然没有回暖的迹象,他伫立不过一会儿,里衣御不了寒,注入骨髓的寒气咄咄逼人,似乎要把他脑袋给冻僵结成冰块。
令他没想到的是,简简单单的四个祝福语,让婢女眼眶都红了,那双冻红的手局促不安地捏着袖子,小声地说了句话,蚊子似的音量。
明明周围很是安静,他却听得不清不楚,眼神捎着疑惑,没在让婢女拘谨不安,笑了笑,寒气入了鼻子,便给呼吸口堵着了,只能用嘴巴呼吸。
不可说,鸿洲是真的冷,比大淳还冷上好几倍。
他抱臂搓了搓取暖,看天色还有几刻时间,不由吩咐了句:“能劳烦你,帮吾喊上全府的人,在吾门前候着么?”
“是。”
婢女好奇又不敢多问,然后就听见纯妃娘娘道出了理由,“依大淳的习俗,所有的劳动者将会得到双倍月禄,作为劳动费。以表示,你们这一年辛苦了,接下去的一年,又要劳烦你们了。”
婢女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实在是没想到大淳还有这个习俗,若是她现在收拾包袱,投奔大淳,还来得及么。
那么人性化的习俗,难怪大淳民风和乐融融的,难怪纯妃向来不爱怪罪下人,是因为同为人,尊贵之分有,但不能践踏。
她嘴角压都压不住,正欲离开通知所有人的时候,看到纯妃娘娘身后出现的人,敛下眸遮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转身一个踉跄,跌倒了。
好在跌倒没多疼,她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关节,大步大步的走着,在到最后用跑的,把好消息传给逍遥王府的上上下下。
嵇憬琛把长袍外套套在淳于烁肩上,单手搂着淳于烁入怀,闻着淳于烁的发香,将刚才的不安压了下去。
就在刚才,他翻身扑了个空,摸不着人有些心慌,怕淳于烁真的会‘偷人’,才匆匆忙忙拿了件外套往外走,谁了淳于烁根本就没离开厢房,正与婢女说那番话。
大淳的人,倒是会拉拢人心。
他另一只手摸着淳于烁因寒而冻的手,捏了捏指关节,嗓音有刚睡醒时的晨哑慵懒,漫不经心地说,“明没有这习惯,你可以免去所谓的习俗。”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破费,毕竟逍遥王府上上下下劳动者较多,一旦有了习俗,逢年过节国库又要空上一大笔了。
淳于烁被温热的体温暖暖的供着,兴许是嵇憬琛阳气太重,导致他被人一搂就有些心头一热,迅速地推了推嵇憬琛胸口,没能推动。
毕竟体格、力气过于悬殊,他是没本事推动嵇憬琛的。
“陛下要想站稳皇位,百姓福利不可少,民心才会向着陛下……”他歪了歪头,余光中瞥见那双手正游刃有余地摸着他腰间,话音一顿,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言。
本来想着‘妖妃’不好当,要保命就必须让嵇憬琛站稳皇位,否则张启鸣上位,他怕是会被五马分尸,或者被做成人彘。
既然嵇憬琛不想听,他说再多也无用。
嵇憬琛知道淳于烁想说的是什么,只是早些年他没想那么多,只知道用武力取胜。现在想来,或许靠智慧取胜,才是明智的选择。
就比如张启鸣。
淳于烁趁着他在思忖的功夫,轻而易举的推开他,同他说:“这次我会用我俩的名义来分派辛苦费,还望圣上好好护着我这个……妖妃吧。”
他轻笑一声,说了声,“好。”
然后他盯着淳于烁远去洗漱的背影,抬脚踢了一脚旁边的火炉,柴火咕噜噜滚了出来,在熹微的片刻,在地面上燃起了细微的火苗,极快的,被他的脚底给盖灭了。
未尽的话让他有了几分猜想,他唤了一声宋玉德的名字,宋玉德便微弯腰走近,拂尘染上了风霜,偏偏何事合成疑。
“派人去查查淳于策。”他目光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