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韩玉麟自顾自叹了声气。
方才用餐时,韩玉麟仗着没人敢置喙他,便紧紧地靠着游青山坐在一起。期间众目睽睽下,他在餐桌下的手脚一直不干不净,差点让游青山当场失态,一顿好好的饭被他搅和得没滋没味。万幸的是,除了他们俩,没人会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污糟事。
“哥哥,我头好痛。”韩玉麟眉宇间泛上一层苦涩,游青山的动作让他撞到了后脑勺,这声哀呼让游青山不由松了点力气。
韩玉麟察觉到了游青山动摇的态度,他颇为开心,因为面前近在咫尺又气宇轩昂的游青山正因为自己而动气。他目的明确地盯着游青山的唇瓣,不知不觉中凑了上去。
在即将吻上的那一刻,游青山推开了他。
游青山不与多言,撇下他出了房间。
韩玉麟怔在原地,失笑出来,落空的吻仿佛和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织在了他的心头。
他并没有感到失落,他们是流着一半相同血脉的亲人,如果游青山选择划清界限,说明他还在意韩玉麟。同样的,如果他接受了韩玉麟,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接受,那也是在意对方。
“你爱我吗?”“至死不渝。”电影里的恋人正互诉衷肠,他们健康的深情,在韩玉麟耳边若隐若现。
韩玉麟站在两层高的阳台上,底下就是花园。他眨了眨眼,看见游青山和时雨正在交谈。
爱,是什么呢?
寄生的胎儿往往会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胡闹地彰显着存在感,它从头到脚的每一根血管,都是被给予的。
它会有爱的概念吗,它此时就爱上了孕育它的人吗?
人会在死与变里,逃避着变,恐惧着死。再等到风沙侵蚀,终于寂寞地溃败。宛如一声跳跃的口哨,在卑鄙的碑文里轻描淡写地消失。
它出生的时候是恐惧且逃避的吗,那样的啼哭,在为谁?
它第一眼看到的有多少幻影,透明的魔鬼,闪亮的帆船,无边的冰山,就好像怪物在唱歌,而它在学这首歌。它显得那么反常,无师自通地感受到空虚,盯着“妈妈”秀美的面容不动,哭叫了出来,灵魂在痛一样地哭,好像在漫长地报复着带它来到此间的你们。
“一定是缺了哪里。”他们说。
它开始慢慢地衰退,隐蔽得像个陷阱。身体的机能明明完好地运转着,他们却很害怕看见它。
渐渐的,它恍若爬回了从前,在子宫里汲取着营养,不知疲倦地沉浸在遗留的记忆碎片里。
失去呼吸的那一瞬间,比婴儿要清脆许多的咯咯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一个偷跑出来的黑色小兽扒在笼子外面,看着它。
“我的弟弟…?”小兽摸了摸它。
它醒了,忽然就从嗜睡的迷宫里脱胎,而疯了一样的震动从心脏的另一端传递过来。
它以超越常理的直觉感受到了,它失去的那一半的骨肉。
它挣扎地,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
等到懵懂的眼里映出了和它相似的手足时,已经来不及了。
爱…是什么呢?
它,或者说他,或许注定了会爱上自己的哥哥。
从出生的那一刻,他的爱意,已经被献祭了。
刮在脸上的冷风让韩玉麟怀念起在羊水里的日子,些许陌生的温暖,他闭上眼就想起了最原始的状态。
“哥哥……”
树叶卷着他的呢喃飘落,游青山心有所动地回头,楼上的阳台处空无一人。
“青山哥,你要回去了吗?“时雨问他。
游青山没多想,言简意赅道:“嗯,我弟弟就多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都是我的工作。”时雨连忙让游青山别客气。
游青山看着时雨,温和地笑了笑。
时雨憋着气不敢脸红,然后目送着游青山离开了韩女士的家。
游青山上了车,才想起来他刚刚喝了一点酒。他烦躁地砸了下方向盘,看了眼时间,放弃了回家的想法。对于游青山而言,这辆车其实是少数能让他安心的地方。足够清净,也足够干净。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坐过这辆越野。
游青山靠在座椅上,关了车灯,长舒了一口气。这个点回去,他还不如在车上睡一觉,游青山模糊地想。可或许是因为今天见到了曾经的同学,他假寐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还在上大学的事,脑海里的记忆秽浊不堪,没有一件事能称得上美好。
“哥哥。”熟悉的声线在黑暗中气息混乱。
闷热的汗水从游青山胸膛渗落,他有点迷茫地看着上方的人影,韩玉麟青涩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游青山想起来了,向来优秀的弟弟跑来了大学和他哭诉最近的压力。
本来韩玉麟在上高中前,受到的一直是兴趣教育。
但家里突遭巨变,韩玉麟就成了韩父付诸全部心力培养的接班人。为了尽快地让他接触集团事务,韩父要求他必须在两年内完成高中学业。这说明